&ldo;那當然。&rdo;

&ldo;帶小月亮一塊兒來。&rdo;

阿福點點頭，看他隨劉潤出去。

李固眼睛通紅，喉嚨嘶啞，整整的瘦了一圈兒，原來很合身的衣裳現在簡直象是掛在身上。

皇帝葬入東陵，大事總算了結，阿福回到家中只覺得恍如隔世，李固只來及抱了抱她和兒子，便一頭倒在床上長睡不醒，阿福急忙請常醫官過來替他看診，常醫官說不妨事，只是累極了，要好生歇著，阿福才放下心來。她守在李固身旁坐了一會兒，自己也累的支撐不住，靠在他身旁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特別的香，阿福再睜開眼，看著外頭天還沒有亮，她是餓醒的，肚子裡空空如也，特別難熬。李固也跟著醒過來，問了句：&ldo;什麼時辰了?&rdo;

&ldo;天還沒亮。&rdo;

李固的肚子也跟著咕嚕嚕的響了兩聲，阿福一笑：&ldo;都睡迷了，我讓人端些吃的來。&rdo;

瑞雲端著託盤進來，擺在炕桌上，又端了水來給阿福擦臉洗手。阿福披著襖子，先端了面給李固，自己也端起一碗來，吃的唏哩呼嚕的也顧不得了。麵條又燙又香，醃的菜瓜切成細絲兒碼在上頭，麵湯濃濃的，還淋了麻油。

&ldo;這麵條兒早預備下了，就候著夫人王爺晚上要吃夜宵。晚上給小世子吃的雞蛋粥，他也吃的可香了。&rdo;

李固笑笑，把空碗一伸：&ldo;再來一碗。&rdo;

好胃口互相傳染，阿福也又添了一碗，吃的美美打個了飽嗝才罷。瑞雲收了碗筷去，端了茶來：&ldo;王爺夫人還是再睡一會兒吧，離天亮還有一個半時辰呢。&rdo;

&ldo;知道了，你也去睡會兒吧，淑秀也是，大家都好好睡一覺。&rdo;

瑞雲也熬得兩眼通紅，阿福他們回來能歇著，可是瑞雲他們這些人卻還得繼續幹活。

瑞雲微微屈膝，端著燈出去了。

阿福靠在李固懷裡，肚子撐的鼓鼓的，一動也不想動，連話都不想說一句，大概只剩下喘氣的力氣了。

繃的緊緊的弦一下子松下來，人跟散了架似的拼不起來了。

打更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遠遠的，隱約而悠長。

&ldo;睡吧?&rdo;

&ldo;嗯。&rdo;

還有許多事要做，不過，那些都可以等到天亮之後再說。

天沒亮之前，他們就暫時先躲在帳子裡頭偷一會兒懶吧。

過了一會兒，李固輕輕挪動了一下，阿福攬著他的腰，頭貼在他胸前。

&ldo;怎麼了?&rdo;

&ldo;屋裡一股麵條味兒……下次不能在床上吃東西。&rdo;

阿福忍不住笑，無聲的揚起嘴角。

這大概是這幾天來她第一個由衷的笑容。

不過隨即她抬起頭來，仔細看著李固。

昏暗朦朧的光線底下，他臉上除了疲倦，還透出一股悲慼和茫然。

阿福對皇帝沒有多少親情，可是她能體會到李固的心情。

就算不親近，他們也是父子。

阿福想起當年爹病死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會哭的那樣傷心，撕心裂肺。那種疼痛不是空泛的悲傷兩個字可以概括，那好象是突然將身體砍去了一部分，生離與死別，究竟哪樣最殘酷?阿福想，還是死別。生離，或許將來還能見面。也或許，見不到對方，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知道他還活著，他沒有病痛，他太太平平，心中也可以得到一些安慰。生離象慢性毒藥，不似死別一般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