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大廳空無一人,顯見他們來得多遲。就連門口驗票員都不在位子上。舞檯燈光下有個無名的身影,可能是負責通知大家進場的員工,他替他們開了門,拿手電筒看了他們的票券,然後領他們循走道而下,沿著地上一排小燈走。
他們的座位在第一排。太前面了。舞臺是一陣灼眼的橘光,過了一會他們的雙眼才適應眼前的景象。他們耐心地坐著看滑稽劇一幕幕變化。她偶爾露出微笑,有時甚至爆出笑聲。
他頂多擠出勉強的笑容,好像覺得不笑不得體。聲音、顏色、燈光愈來愈強,最後布幕落下,結束了上半場。
中場休息,燈亮了。四周觀眾紛紛起身往外走。
&ldo;要出去抽菸嗎?&rdo;他問。
&ldo;我們留在這兒吧。我們沒像其他人坐了那麼久。&rdo;她把大衣領子拉起來,往後頸攏一攏。劇場內空氣已經很悶了,他猜想她這麼做,應該是儘量別讓其他人看見她的側臉。
&ldo;看到認識的人了嗎?&rdo;她悄聲說,帶著一抹微笑。
他低頭才注意到自己的指頭一直忙著折起節目單每一頁的右上角,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整本節目單都折過了,每一頁右上角都有個後折的小三角形。&ldo;我每次都這樣,這毛躁的習慣已經跟著我好多年了。有的人是塗鴉,我則是折頁。但我當下都不曉得。&rdo;
舞臺下方樂團進場的門開了,樂手一一就座,準備開始下半場。鼓手最靠近他們,只隔著一道扶手。他看起來像只老鼠,一副十年來都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的樣子。顴骨周圍的臉皮繃得很緊,頭髮貼在頭皮上油膩發亮,像是一頂濕答答的浴帽,正中央還有一條白色的縫線。他的鬍鬚好細好小,簡直像是髒東西從鼻孔流出來。
他剛開始沒望向觀眾,只忙著調整座椅,不知道在拉緊什麼或是在調音。不過當他一忙完,稍微放空,就馬上注意到她和她的帽子。
那一眼不知道讓他怎麼了,那張無趣蠢笨的臉瞬間凍結,像是催眠或著魔了一樣。他微微張口,像一條魚,嘴巴一直開著。他時不時提醒自己不要盯著她,但她已經停在他心上,他就算別開眼神也無法忍很久,雙眼總會再飄回她身上。
韓德森留意了一陣子,帶著一種事不關己卻甚感幽默的好奇心。終於,他發覺鼓手的眼神開始讓她不自在,決定出手阻止,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讓鼓手的眼神盯在譜架上,再也不亂瞟。不過你可以看得出來,即便轉過頭去,他還是一直想著她,因為他的頸子很僵硬也很刻意。
&ldo;我好像很惹人注目。&rdo;她憋著笑意。
&ldo;厲害的鼓手就這樣把一個晚上給毀了。&rdo;他表示同意。
人群陸續回到觀眾席,燈光一暗,觀眾就座,第二場的序曲便開始了。他繼續折他的節目單。
下半場進行到一半,樂聲漸揚,美式管絃樂團放下樂器,筒鼓與手搖鼓的異國曲風取而代之迎接主秀,南美歌手艾思黛拉&iddot;夢杜莎登場了。
他還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就被他的伴推了一下。他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舞臺。
他的男性觀察力還沒發揮功能之前,這兩個女人已經變成死對頭了。一句低沉隱密的話鑽進他耳裡。&ldo;看看她的臉,幸好舞臺腳邊有燈光,否則她一定會殺了我。&rdo;
舞臺上那雙靈動的黑色眼睛中明顯透露出敵意,在那燦爛的笑容上方是完全一模一樣的頭飾,就和第一排座位上他的女伴同款,他們坐那個位子歌手不可能沒注意到。
&ldo;現在我知道他們這身特殊裝扮的靈感打哪來了。&rdo;她咬牙低聲說。
&ldo;幹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