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妃被送來和親時只有十六歲,她為大荊皇帝誕下皇嗣,帶來了兩國間十餘年的和平;可是現在,東肅要和大荊開戰了,她該如何自處,她的兒子又該如何自處?
這個聰明的母親,想了一個辦法。
她當著皇帝丈夫的面,當著兒子瓷裳的面,從袖中猛然揮出了帶在身上十餘年的匕首,毫無猶豫地扎進自己的胸膛。
她倒在兒子的懷抱裡,對皇帝說:
「她說,東肅為這場戰爭已經準備了太久;她的哥哥和母親送了密信給她,想讓她刺殺皇帝。」
秦橋看著小院裡緊閉的門扉,幾乎是嘆息著說:「她說兩國一旦開戰,裳兒難以自處,還請陛下看在夫妻一場的情面上,給他一條生路。」
可惜直到她嚥了氣,先帝也沒說一個好字。
窗外尚且年幼的秦橋背脊生涼。
她是先帝親自教導長大的,她明白先帝的沉默是什麼意思。
彼時的少女秦橋還沒有日後堅如磐石的心志和隻手遮天的智慧,她只能跑,她想找皇后阿孃救救裳哥,可惜她只知地道的入口,不知地道的出口,憑她自己沒法從井裡爬出去。
她坐在井中看天,想了很多出去的辦法;想來想去,竟然想明白了先帝。
也想明白了瓷裳。
先帝不會殺這個兒子,但也不會留這個兒子;
兩國一旦交戰,不論將瓷裳派到何處就藩,藩地百姓都不會信服;
若只在京中做個閒散王爺,他又知道瓷裳不會認命。
因為瓷裳雖然自幼就受到先帝的忽視,但在實務上著實是天縱奇才;若他生在民間……
「若我生在民間,大概會是個李馭濤那樣的人。」小院主房的門被從裡面開啟,走出一個瘦削的身影:「阿房,若真是那樣,你我何至於走到今日這地步。」
正是沐王瓷裳。
他不在大理寺地牢,不在刑部,不在宮中,整個妙都都在明裡暗裡打探他人在何處,卻不知已被大都督秘密轉移到了這個所謂鬧鬼的小小宅院;
而這個宅院,剛剛被賜給差點死於「沐王之亂」的宣撫使秦橋;真真正正來了一出燈下黑,任誰都想不到,也不敢想。
庸宴上前一步,擋在秦橋身前。
沐王看著他兩人的站位,露出了一個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心酸的笑容:「多謝。」
庸宴平靜道:「不必。」
沐王:「我是謝你替我上了戰場。」
庸宴抬眼,身上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了大荊戰神的威壓:「我做我的事,並不替誰。」
沐王淡淡一笑,竟與秦橋有幾分相像。
「太子瓷興,皇二子瓷譽,皇四子瓷覺,皇五子瓷巡,皇六子瓷巢,皇七子瓷如意,前赴後繼,幾年間先後死於戰場。」
沐王:「唯獨我這個老三,連把刀都不配拿,只能坐在宮闈中等死。」
庸宴:「沒有人讓你等死。」
沐王的目光一瞬間銳利起來。
庸宴:「你要真有那個血性,不必誰同意你上陣,闖出宮去,隨便投於誰的麾下,你自能上陣殺敵。」
「就算我願意!」沐王的眼一瞬間紅了,不自覺提高了聲音:「誰肯真的信我願意為了大荊拼殺!誰肯相信!你以為我沒闖過?!我闖了!皇帝抓了我,你知道他問我什麼?!」
庸宴淡漠地看著他,秦橋卻從他身後走出來:「什麼?」
沐王看著她眼睛,怔怔地說:「問我是不是要回到東肅,要投敵叛國。」
沐王太瘦了,瘦得秦橋都有些不認識他了。
從前在宮中,沐王雖然不愛說話,卻是幾個哥哥中最愛陪著她的,他年紀雖小,卻有很多治水治沙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