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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她不置可否,笑意淺淡,把話題轉折:「那你覺得我身上有沒有稚氣?」

鍾逾白道:「你的稚氣很靈巧,他的稚氣很愚鈍。」

在一片沒有路燈的路段,闃寂的車廂裡,紀珍棠笑容不自覺變深。

鍾逾白問:「在青大念書?」

她點頭:「大二了。」

「什麼專業?」

紀珍棠正要告訴他,稍一猶豫,賣了個關子:「你看我像是學什麼?」

鍾逾白看她一眼,但並不是打量的用意,是篤定的判斷:「藝術。」

說完,他又補充:「電影或是美術。」

紀珍棠一驚:「何以見得?」

他說:「氣質。」

她愣了愣,沒接上話,算是預設。

又反問他:「那你做什麼?」

鍾逾白微笑,問她:「你猜一猜?」

紀珍棠隨便琢磨了一個答案:「教授?」

鍾逾白說:「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看來她猜錯了。

紀珍棠又思忖了會兒,答道:「政客,還是家族世襲的那種。」她想表達的是世代為官。

他問:「何以見得?」

「氣勢。」

霓虹的碎片灑進來一瞬,她看清他的表情,似乎是笑了下。

又猜錯的意思?

鍾逾白正欲開口。

紀珍棠忙說:「我再想一想,可以猜中,你不要給我提示!」

他便不出聲,容她猜想。

眼前,車子駛抵雨燈街524弄青雲坊。

前方是一個三岔路口,高大的樹木近在眼前。垂絲海棠,開得正盛。紀珍棠還在苦思冥想,看著窗外忽然發覺景色熟悉:「啊,就是這裡。」

剎車被踩下,引擎熄滅。

靜下來的一剎,鍾逾白說:「下次見面,告訴我正確答案。」

好像在和小孩做什麼約定的語氣。

她慢慢地笑開:「好。」

紀珍棠下車時,聽見那一頭的車門和她這邊一同闔上。

男人下車,鶴立在車前。

他看起來沒有要貿然隨她家去的意圖,只不過認為站在車前目送她離開較為禮貌。

雨絲變細密,鍾逾白不久留,因此沒有取出外套。他只穿那間單薄襯衣站在薄薄雨中,他姿態舒展,儀態與容貌同這破落的百歲弄堂並不相容。

紀珍棠一時沒離開,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鍾逾白率先開口問:「有沒有開心些?」

她小聲的:「一點。」

講話時,他稍稍欠身,儘可能平視,不讓她吃力。

「一點也好。」

紀珍棠微微感到臉熱,她說:「拜拜。」

鍾逾白嘴角勾出淺淺的弧,頷首。他的聲音沉著,淡然。

「有緣再會。」

紀珍棠往前走去,踩著濕津津的水窪,穿進迂長的弄堂。

長巷的盡頭,落棠的牌匾懸在青磚黛瓦的梁下。他隱隱看清字樣,這是一間布衣店。

軒窗字首著一盞寥落並飄搖的風雨燈。燈下,遠山黛如皎潔彎月,襯一對洋氣十足的眉眼,這樣的組合,不是彆扭到極致,就是美到極致。她屬於後者,動人得萬裡挑一。

到了門前,她忽的止了步回眸,像是偷看他是否還在目送。

紀珍棠望著路口,輕輕地笑了一下,揮揮手跟他作別。

她的裙擺是輕盈的素色,領口花瓣的紋理被映出。背影像一抹輕塵,遁進茫茫煙雨中。

那雙俏麗鮮活的淺色瞳仁彷彿被揉入細雨,一同落進這文人墨客筆下的江南。圈圈點點,扣人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