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愣了,狐疑地問:“慕老爺子不趁機大大敲詐咱們一筆,反倒直接說幫咱們?要是我,知道爹爹有求於他,必定先算計爹爹你,等到慕家和嵐園談妥了,再聯合對付裴家蔣家不遲……爹爹別是許了慕老爺子什麼又沒讓我知道吧?”
裴二爺乾咳兩聲,躲開目光就去拿茶盞,雲卿搶先把他茶盞奪過,裴二爺一手探了個空,乾笑一聲縮回手討好說:“蘇記的事你若不甘心,我出面給扛下來?”
雲卿挑眉看裴二爺,裴二爺縮了半晌,偷偷一瞄,見雲卿收了笑目光幽深喜怒難辨看著他,方含含糊糊說:“就、就是……”
“嵐園?”雲卿看他目光躲閃就猜出個七八分,登時火氣就上來,氣的把茶盞往桌上一放上前道,“爹爹你還說我,你真是——你要氣死我!咱們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多年,你沒得裴家可回,我沒得夏家可回,都靠一個嵐園遮風避雨才到了今天,你捨得拱手讓人?更別說我遲早要跟慕老爺子過不去的,到時候萬一他拿這御賜的園子當擋箭牌,你倒是叫我怎麼辦?”
裴二爺齜牙咧嘴一番,一臉無辜地說:“慕老鬼的確是在打嵐園的主意……可我沒答應啊!拿嵐園當陪嫁,風光是風光,但後患太多,相當於直接把咱們老窩給端了,這當我能輕易上?你忒也小瞧了我!”
雲卿急得臉都白了,聽裴二爺如此說才覺是自己太激動,登時又急又氣又拉不下臉,最後一跺腳說:“你故意的!不理你了!”說完拉了蒹葭拔腿就走,蒹葭絲帕掩口偷偷地笑,裴二爺見狀倒朗聲大笑起來,彷彿一天陰鬱一掃而光。
餘下的幾天雲卿因惱著慕老爺子,也就賭氣不理慕垂涼。裴二爺依舊早出晚歸不知忙什麼,期間倒是聽人提起裴家和葉家再議婚期,正式定在正月二十五了。因初次議婚期後兩家所需都已準備齊全,當日庚帖、活雁都已送過,如今只剩出嫁,無甚好辦,因而雖說只剩三五日,但聽說兩家都不很著急。
但後來去金合歡巷時聽人說起,方知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兒。
隔天蘇二太太搬家時,雲卿因怕驚著小雀兒所以不敢差小廝去,而是叫蒹葭找了幾個年幼的丫頭並幾個素來和善的婆子幫忙。那日天氣陰暗潮冷,雲卿的手腕子犯了病陰疼陰疼,實在不便前去,所以只得緩了兩天才帶著賀禮去看她們。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往日裡最是富甲一方的夏家的宅邸,曾經何其輝煌,如今卻經風歷雨只剩殘垣斷壁,並一地乾枯的荒草和幾隻瘦骨嶙峋的夜貓,看起來更是叫人唏噓。從前多少人巴巴地想攀夏家的關係,附近住的多半是想撞運氣的人,如今哪還有人記得什麼夏家,老宅附近也都是最最普通不過的底層百姓,有清貧書生,有豆腐西施,有給人做針黹補貼家用的,也有到沁河碼頭給人家扛貨養家的。街上又熱鬧,人人臉上都蕩著笑,到處都是蔥油餅、棗泥兒糕和新鮮豆腐腦的味道,且草芽才冒春風尚涼,就有三五個小娃娃換了夾襖拿了花花綠綠的風箏玩了,讓雲卿看得好一陣羨慕。
蘇二太太的家正挨著夏家老宅的后角門。那院子極大,是半新的青磚房,統共四間大屋間間敞亮,東邊一道短廊連著廚房,西邊籬笆有些破舊了,補補想必能圈些雞鴨。院子中間方磚鋪平了地,擺著些半新不舊的花盆大缸,裡頭的土剛剛被翻新過,看來蘇二太太是要好好種些花。後院兒有一棵高大粗壯的棗樹,還有些蘋果、核桃、無花果,花木甚多,最外舊牆處則攀爬著藤蘿、薔薇等,想來等到夏天必是一番盛景。雲卿隨蘇二太太走著看著,邊問“吃水的井挖在哪裡”、“院子並不朝南可怎麼好”、“左右兩戶是什麼人家”等,蘇二太太少不了一一答了說:“你有所不知,小雀兒如今是不大喜愛大晴天的,所以背陰的房子反而叫我安心。東邊是個上有老孃下有妹妹的窮書生,去年剛中了秀才,是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