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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元王惲登鸛雀樓記雲:“至元壬申三月,由御史裡行來官晉府。十月戊寅,按事此州,遂獲登故址,徒倚盤桓,逸情雲上,雖傑觀偉地,昔人已非,而河山之偉,風煙之勝,不殊於往古。是當元初樓已就毀。”元初蒙古鐵騎橫掃中原,斯文勝蹟多毀於戰火,鸛雀樓也難以倖免。等戰爭過後,文人王惲來官晉府,循舊跡攀援而上,雖然在高臺廢址上也可領略山河之勝,但名樓已毀,才子名吏自然會產生萬端惆悵。但王之渙那首傑作,卻深深紮根於中華民族文化的土壤中,一代一代地傳誦下去。故而前來蒲州探跡尋勝的人漢,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官府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移花接木,將蒲州古城西樓更名為:“鸛雀樓”,滿足天下文人登樓懷古的心願。據舊志載:明初故址尚可按,後盡泯滅。或欲存其跡,以西城樓寄名“鸛雀”。值得慶幸的是逢盛世鸛雀樓已經復建,現樓體已聳立在蒲板大地,不日可見一座古色古香的名樓出現在世人面前,吾輩幸甚!

離開這片廢墟,去看鐵牛。這鐵牛,就是寫入中小學課本中那個宋朝的懷炳和尚撈出的鐵牛嗎?四尊鐵牛,蹲在西城牆基外,則鐵牛左旁,便是對著著名的蒲津渡的城西門了。這裡是長安聯絡北方諸省的必經之地。秦皇漢武,還有唐代數位皇帝,以及許多唐代詩人們,當年都從這裡經過。說不準我們車行之路,正是西門故道。可能是對蒲州古城湮沒的抗議,或是對蒲州的被遺忘作個提醒,唐代開元年間鑄造的這四尊鐵牛,於1989年突然出現了,著實讓世人驚歎。這就是當年用了大唐年產是四分之一的鐵鑄成的鐵牛嗎?這四尊鐵牛上鏽跡斑,寂寞地蹲在可避風而不能遮風的棚子裡,我為它們感到悲哀。

蒲州一帶自古又為仕宦之鄉,文明之區,隋文帝經過時曾說:“引間人物衣服鮮玉,容止雅麗,良由仕宦之鄉陶染成俗也。”歷史上河東大地出政治家、軍事家也是多不勝數。蒲州的名勝與建築,河東的文化與文明,奠定了它在中國文化史上永久的地位。如果蒲州城能很好地保留下來,一定使現今許多歷史文化名城黯然失色。而這樣一座歷史名城,卻從城球上消失了,徹底地消失了。幾十年功夫,連廢墟也止有那麼幾個瓦礫堆,它那鼎鼎大名,可憐地讓附近一個小村莊替它頂著。

無論是誰,站在蒲州城遺址,想著當年的繁盛與輝煌,心中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更何況我這個河東人。我真想對著這片廢墟,對著黃河,對著蒼天,大聲喊——然而卻不知喊什麼。這哪裡是尋訪,分明是憑弔!憑弔蒲州城,心中沉重。這不只為了一座城,同時又是為河東文明損失慘重而哽咽。

關於蒲州城的湮沒,據有關文獻和當地一些人的介紹都說,是因為黃河水氾濫而使蒲州城消失了。將罪過推給黃河,自然說得過去。而我卻不由得想:這是黃河的責任嗎?難道我們後人就沒有責任麼?黃河孕育了這座千古名城,有時偶然發點脾氣,鬧出一些麻煩來,本也正常。據史料記載,在蒲州城最為鼎盛的唐代,黃河便不斷同人們開點玩笑,但我們的先人們在河邊築堤,護住了蒲州城。

蒲州城的消亡,是近幾十年的事。黃河水雖然比以前少多了,但由於泥沙沉澱河床也比以前高多了,護城石堤廢毀,所以河漲時水還是往城中灌。河水進城,那就搬遷,將縣政府從蒲州遷到趙伊,再隨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座有著數千年曆史的文化名城,就這樣在很短的時間裡變成一片廢墟。據說當初搬遷時,有些老人對著住了一輩子的蒲州城放聲大哭,聞之令人心酸。那是故土難離,更是對數千年古老文化的痛悼。當時還可以對著故城哭,而今對著這片廢墟,怕是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想念蒲州!想念開創堯天舜地的舜都,想念盛唐的中都,想念四大名樓之首古鸛雀樓,想念古老而綿長的河東文明,願悲劇不再發生。

大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