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中呆上四個多月,這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精神折磨。
在這漫長的日子裡,他身上的傷差不多都養好了,臉色卻開始蒼白起來,缺乏恆星光芒照射的身體,也變得有些虛弱不堪。
正如傾城監獄裡那些重犯所判斷的一般,幾個月的單獨幽禁,會把任何人逼瘋,但很明顯許樂並沒有瘋,他依然健康而正常地活著,這一點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就算他的神經粗大異於常人,就算他是一塊東林著名的臭石頭,可他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施公子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去。”
已經遠離黑暗與孤獨,舒服躺在傾城監獄軟床上的他,擔憂地想到。
躺了很久以後,或許是覺得實在太過無聊,他揉了揉眼睛,輕聲自言自語說道:
“老東西,調兩部愛情電影過來看看。”
……
傾城軍事監獄來了一個年輕人,安全等級馬上被提升,但除此之外,這片荒原上的禁地,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被關押的重犯按照詳細到極致的時間表吃飯,洗澡,閱讀,運動,學習聯邦法律,然後睡覺,和他們以往的日子一模一樣。
大概唯一的差別在於,每天吃飯的時候,總能聽到沉悶的金屬撞擊聲,那個戴著沉重磁性腳鐐附加遙控爆炸裝置的新來囚犯,便會在這種噪音的陪伴下,透過專門的通道,前往自己獨有的小飯桌進餐。
許樂與其餘的重犯們隔著一層透明材料隔斷,卻像是兩個世界,除了那些聲音以及他的存在之外,互不干擾彼此,但每天三頓飯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性地向那邊擁有各種詩人氣質的重犯們點點頭,笑一笑,打個無聲的招呼。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個星期,食堂用餐的重犯中,終於有人回應了他的好意,向著他微笑了一下,結果這位不幸的先生便被關進了單獨囚房,呆了三天。
雖然這位重犯先生出來之後,依然桀驁不馴地大罵樓上全副武裝的軍人,卻再也沒有看那邊的許樂一眼。
聯邦政府允許許樂隔著透明穹頂看見了天日,卻依然強力阻止他與外界任何聯絡的可能,這裡所指的外界,指的是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甚至包括了同一座監獄裡的犯人。
夜晚,一個人呆在傾城監獄的單獨囚房內,許樂經常會站在窗邊,看著樓下的瘋狂生長的青翠荒草。
他有時候會聯想到自己如草一般的頭,有時候又會想到,原來這已經是深春了,在狐狸堡壘黑房中一個人呆的時間太長,竟有不知年月的感覺。
監獄方拒絕了他剃頭的要求,更準確地說,根本就沒有負責看守的軍人敢和他說話。
好在他還有老東西。
左眼中基金會大樓的建築結構圖和實時定位游標,早就已經煥散無蹤影,他的左眼也能真的看見鬼。在狐狸堡壘太空監獄的黑暗百日之初,許樂調出了腦海裡貯存的那些資料資料複習了一遍,又把腦中那些各式各樣的美女圖也看了一遍,可還是覺得無聊,在百無聊賴的情況下,他嘗試著向黑夢那頭的存在,再次發出了主動聯絡的請求。
這種請求對於許樂來說,已經非常熟練,大致上相當於一個精神病患不停地對著腦海中的高山大海呼喊,然後指望能夠聽到迴音。
於是在可以讓人發瘋的黑暗孤獨日子裡,許樂聯絡上了遍佈宇宙的憲章光輝,開始用自己的左眼觀看聯邦上的電視新聞或是肥皂劇,還看了很多平時沒有時間看的文藝電影……
正是透過這種無人能夠查知、異常神奇的方式,許樂從聯邦的新聞上,看到了麥德林之死在聯邦中所產生的後果,那些示威遊行,罷工騷動,一直維持到上個月,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所以許樂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聯邦政府不急著審判自己,來平伏那些喬治卡林狂熱分子們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