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燁霖道:“朕知道你辛苦,可是你知不知道朕也不好受,大康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朕的緣故嗎?”龍燁霖指著縹緲山的方向:“朕從他的手上接過這個爛攤子,四十一年,整整四十一年,祖宗的基業就在這漫長的歲月中被他揮霍殆盡。留給朕的只是一個空殼,國庫空虛,人心背離,讓朕怎麼辦?你讓朕怎麼辦?”發洩一通之後,他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頹然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道:“你先起來坐下再說。“
周睿淵再度站起身來,將破了一個角的硯臺放在書案之上。
龍燁霖嘆了口氣道:“朕總算明白,當初你阻止朕採用姬飛花提議的原因了。”
周睿淵沒說話。目光低垂,表情顯得極其凝重。
龍燁霖道:“朕被他利用了,朕想要的只是皇位,可是他想要得卻是我們龍氏的江山。”
周睿淵仍然沒有說話,一直以來龍燁霖展露出的都是他對姬飛花的寵愛和信任,甚至因此而傳出了無數的風言風語,龍燁霖對外從來都是對姬飛花表現的極其維護,即便是在自己的面前也從未說過姬飛花的一句壞話。周睿淵不知這位天子為何突然在自己面前這麼說,他在姬飛花的問題上必須要慎之又慎。
龍燁霖道:“朕仍然記得先生當年跟我說過的話。你讓朕再忍耐一年,除非逼不得已,不可採用這等激進的方法。朕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以為父皇要殺我,至今朕方才知道,他並未對朕下過格殺令。真正下令的另有其人。”
周睿淵默然無語。
龍燁霖道:“朕若是聽你的話,留下老三的性命,也許西川暫時不會反。朕若是聽你的話,晚一年登基,先穩定大康的內部。也許不會失了民心,現在的情況要好得多。”龍燁霖緩緩搖了搖頭道:“只可惜朕被那閹賊矇蔽,以為朕登上這個位子就可以讓天地改換顏色,讓江山舊貌換新顏,重振大康之聲威,重現祖宗之輝煌,現在看來朕錯了,完全錯了!”
周睿淵道:“陛下心中究竟怎麼想?”
龍燁霖咬牙切齒道:“朕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那個閹賊!”
周睿淵聽得心驚膽戰,他站起身來,先是拉開房門向外面看了看,然後又推開窗戶看了看窗外,確信的確無人在外,方才關好門窗重新回到龍燁霖身邊坐下,壓低聲音道:“陛下,大康的江山再也禁不起風雨了。”
龍燁霖不解地望著周睿淵,目光中充滿了狐疑:“愛卿這是何意?”
周睿淵嘆了口氣道:“臣雖然不懂得治病,可是卻明白,一個性命垂危的病人,首先要做的是保命,而不是治病,唯有扶植根本恢復元氣,才可以慢慢治療他的病症,如果妄下猛藥,只怕適得其反。”
龍燁霖低聲道:“奸賊不除,國無寧日。”
周睿淵道:“臣在燮州鄉下有一棟祖屋,從建成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年了,堂屋的房梁廊柱因為經年日久已經開始腐朽,臣想修建祖屋,將之交給一位工匠,那工匠並沒有急於換去腐朽的廊柱房梁,而是在房內架設木柱進行支撐,等到堂屋穩固之後,方才逐一更替腐朽的廊柱,陛下知道是何道理?”
龍燁霖道:“若是急於更換腐朽廊柱恐怕會有房屋傾塌之憂。”
周睿淵道:“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其實這些腐朽的廊柱之中,程度也有輕有重,即便是最腐朽的那一根,在房屋之中也能夠起到一定的支撐作用,其實臣就算不維修這間房屋,仍然可以支撐一些時候,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龍燁霖緩緩點了點頭,他明白周睿淵接連舉了兩個例子真正的用意何在,低聲道:“你勸我留下胡不為史不吹這幫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周睿淵道:“陛下千萬不要忘記,國之根本不在於江山,不在於臣子,而在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