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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如一個大火爐一樣將冰姬坊的各個角落烤熱。掛鐘已經指向子夜。我無法入睡。蠟燭一根接一根燃盡,微弱的燭光。假如沒有香爐中的香火,我和幾個老媽子幾乎就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努力地維持著,不肯熄滅。我不久就永遠地離開這套房子,這兒留給我的是無盡的思念和綿綿不斷的悔恨。

天亮了,我不知道這天空為什麼是灰麻麻的,顯得很低。不是有一句話說天不言而自高,地不言而自低嗎?為何我今日看到的天空卻是如此的低暗。

淳妤端著一盆水進來了。老媽子們終於解脫了忍辱負重的責任。我被滋芽扶著直立地坐了起來。

淳妤的眼淚靜靜地流淌著,她和我說:

“姑娘,這是我最後一次伺候你了,以後只有滋芽丫頭來給你梳洗了。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一輩子的。”

我默默無語,任憑她們隨便折騰著。愛美之心已徹底消失,我希望以一個衣冠不整的邋遢樣子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開始洗臉,水的香味使我感到一陣神情晃盪。嬋娟閣的大廳內無數支嗩吶在吹奏,我的心如烏雲遮日一般灰暗。

我被滋芽攙扶著來到大廳。我的新郎奇蹟般地出現了,他穿著一身深色西裝,胸前戴著一團紅綢大花。他的身後簇擁著許多夥計。來賀喜的人擁擠著,我的雙眼在人群中尋覓著,可是我的尋覓是徒勞的,除了讓我更加失望,沒有別的收穫。

梅城的整整一條街掛滿了紅燈,紅燈上用描金寫著“冰姬”兩個字。蟬媽今天也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裳,不過滄桑的歲月在她的臉面上留下了縱橫的皺紋,就如她紅色裙子的皺褶一樣多。從她蒼白的面容上可以看出她極有耐心,也有幾分得意。掩飾不住的是生意人特有的貪婪。

炮仗在炸響、嗩吶在高吼、金銀在閃爍、歌伎在歡舞、我的心在滴血。儘管是妓院,也還遵奉著古式拜天地的傳統。我新郎的笑容裡閃爍著無盡的得意。他不惜揮金如土將我這個陌生的女子包攬下來,做為野食並且長久地霸佔。我從他的臉龐和一舉一動中找出他素日胡作非為的證據和痕跡。

喧囂的婚慶,吵嚷的人群,令人眼花繚亂的鮮花和鑽石……可快樂如霧一樣虛無,我此刻擁有的只是抑鬱和沉默,痛苦深深地壓在心底。

我向蟬媽雙膝下跪,作為離別禮。蟬媽雙手扶起我,流著淚拿出一個包袱說:

“冰姬,今後你就依靠別人過日子去了,寄人籬下,永遠熬不出頭,不像現在這樣舒服地過日子了。這裡有一對蝦鬚銀鐲子,算是你我這一年來共患難的酬勞。可惜禮物太輕,嫁妝也很少,這和你高傲的氣質是很不相配的,可是你應該理解媽媽的難處。養女一大夥,都得公平對待不是。”

我接過包袱,眼淚撲簌簌落在上面。這個時候我不想說任何感激或怨恨的話,將來的日子是好是歹由我自己來承擔吧。

正在我要與我的新郎入洞房的時候,一隊日本憲兵衝了進來。他們手裡都持著槍,兇狠地哇哇大叫著:

“八嘎,誰的都不能動,誰動死拉、死拉的有!”

叭、叭、叭,有人拍著手走了進來。大家遁聲望去,只見小信次郎大踏步地從外邊走了進來,他的斗篷在驟然間緊張起來的氣氛中飛揚著。他的長筒皮鞋嘎嘎地踩著地板,驕傲而威武。他大聲和蟬媽說:

“聽說你們冰姬姑娘今天成親,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不告訴我們,讓我們也喝一杯喜酒呀。吆唏——誰是新郎讓我的看看,是什麼人模狗樣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蟬媽突然抱住小信次郎的腰大聲呼喊:

“桂老闆,你快跑,小日本今天要殺你了。”

桂老闆轉身便跑,紅花與綢帶拌了他一跤,慌亂地爬起來又跑。小信次郎對著他的後背連開了幾槍,桂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