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卻仍然只是掌握了一點皮毛,真是慚愧萬分。若是先前面對那洋鬼子的時候,能夠真正用出這門刀法來,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有辱師門,有辱國體,老夫有罪啊。”
元大先生緩緩從擔架上爬起,站在大堂之中,反扣刀柄,屹立如松。
他的臉上離奇的湧現一絲舵紅,精神變得很好。
過堂風吹起他那佈滿血汙的長袍,露出那滲血空洞的胸口,讓人看著心中直髮堵。
“這門刀法,只有五式,合為一招,號稱五蘊梅花斬,老夫只使一遍……”
元大先生執刀在手,眉眼澹然,彷佛又回到了當初剛剛學藝那會。
這時的他不是他,而是當日授藝的周師祖。
“第一刀,心藏火,燃血問天,烈火燎原!”
元大先生身形忽然動了,手中長刀之上染上一絲血芒,如同沸騰的烈焰,轟然滔天。
這是幻像,是錯覺,卻出奇的讓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焚金蝕骨的熱意。
眾弟子忍不住就往後再退了幾步。
刀光如火如光,在半空中劃出一抹奇異的鮮紅,陡然消失不見。
在那鮮紅消失不見的瞬間,只有張坤,卻是注意到,老人身體五臟處,心臟勐然失去了所有鮮活,竟然生機燃盡,爆發了這式刀法。
這是,用生命最後的餘輝,演一次刀招啊。
他心中一痛,卻沒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刀光劃過的痕跡,以及氣血的流轉和手法的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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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在心中印證。
“第二刀,肝藏木,怒從心起,大木長生。”
刀光如幕,忽然化為蔥蔥籠籠的無邊山野,有藤蘿草木生長,大樹參天,生機無限。
相對應的,就是元大先生身體內部那肝臟陡然失去了活力,眼神也變得微微渾濁。
“師父。”
鍾文禮顯然也看明白了,忍不住悲聲哭道,眼淚滾滾而落。
“第三刀,脾蘊土,厚德載物,沃野千里。”
一片黃濛濛的厚重刀光,在身前盤旋。
“第四刀,肺屬金,金風細雨,萬物蕭殺……”
老頭身形轉動之間,刀光如絲如雨,眼前就像是回到了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清冷季節,心內身外一片寒涼。
“第五刀,腎藏水,至柔至剛,大海無量……”
他最後一刀使出,身前身後,彷佛出現重重疊疊無窮無盡的浪花,一波接一波,直似無窮無盡,想要摧毀一切。
刀光停在半空,五刀餘韻還未徹底散去,空氣突然就變得森冷酷寒,眼前一片霜白,有瓣瓣豔紅出現,結成一朵虛幻的火紅蠟梅。
“繁華落盡,霜雪寒。”
元大先生斑白頭髮已經變成一片雪白,面板松馳枯朽,面色灰敗,眼神渾濁橙黃,已然看不清人影。
他喃喃的唸叨了一句,嘴角咧出一抹微笑。
“看清了嗎?”
“看清了。”張坤一揖到地,“恭送元大先生。”
“不要應戰,能避則……避。”
元大先生最後一句話說完,身體軟倒,氣息全無。
張坤一把扶住,只感覺這位老人身體變得很輕很輕,似乎這一次運刀,把他的精氣神全都抽離,只剩下一個空殼。
他長嘆一聲,暗道:“承你這情,又怎能逃避?”
老人家或許是不想自己涉險,與那安德烈對上。因為,敗了固然身死,勝了也不見得就有什麼好的結局。
在青國勢弱的情況下,與洋鬼子打,無論打贏打輸,都是一種錯誤。
都說弱國無外交。
又何止是無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