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身後的人,“你會不會唱?”
不過隨口一問。在子釋印象裡,長生夏化程度非常高,又是王子身份,少年即隨父征戰中原,只怕沒有保留多少大漠草原浪漫情懷。之前聽士兵們唱歌,就壓根沒想起來把他也算進去。誰知過得片刻,居然聽見一句十分確定的回答:“會。”
驚喜:“真的?”
“從前我娘身邊的侍女銀珠會唱,因為娘喜歡這歌,小時候常聽她唱。”
子釋扭頭望著他。心想:這會兒要他唱給我聽,不知能不能答應?嗯,還是算了,人家好歹也是皇帝,太丟面子,等沒人的時候再說……
忽聽他道:“時間隔得久了,你先讓我想想。”
啊?!子釋就這麼斜扭著脖子,愣愣盯住他。心想:真唱啊……你不怕丟臉,這個……我會不好意思啊……
長生把他腦袋往回扳,順手摟緊些,拔直了脊背,微微抬頭,開口唱起來——正是之前遙遙傳來的那首歌。
歌聲響起,子釋渾身一震,什麼丟臉啊尷尬啊統統拋至腦後,只剩下一雙耳朵留在原地,其餘部分都隨著他的聲音飄飛到雲天之上,雪峰之巔,穿越山林河谷,俯瞰原野大帝。
長生不知不覺唱得投入。西戎各族男女老少都是天生的歌者,他嗓子本就相當不錯,更兼內力深厚,聲音自胸腔而出,穿透力極強,於曠野山間遠遠傳開,也不知最終消失在哪裡。
子釋不知道歌詞是什麼意思,卻又似乎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明明白白。那樣憂傷,那般喜悅,那樣蒼涼,那般虔誠。歌聲中無盡的情意,彷彿傾訴,彷彿詠歎,彷彿祈禱。一重重向遠方傳開,對天空大地宣誓;又一句句在心田迴盪,與靈魂意念共鳴。
他一點一點融化在歌聲裡,融化在他懷中。
——長生長生,你在喚我麼?你在找我麼?……對不起,我再也不亂跑;呃,我哪兒也不去……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是夢是醒,有何妨?重要的是他也在這裡。
前世今生,有何妨?重要的是同他在一起。
士兵們駐紮在山腳下,長生僅帶幾名高手,一鼓作氣,半天功夫,爬到奧雲宮前。儘管石階小路又陡又窄,比起上回臘月登山,可好走得多了。手裡抱個人,到達宮門時臉不紅氣不喘,跟著的幾個侍衛佩服不已。
烏霍大師領著弟子在門口等候。
恰好又是黃昏時分,陽光斜斜照在門前金鐘上,金鐘表面鑄刻的咒文彷彿有生命般跳躍流動。天池上方水霧飄渺,山壁自雪線以上一片純白,整座奧雲宮像是漂浮在白雲間。
“陛下。”烏霍大師躬身合手為禮。
長生抱著子釋,便只彎彎腰:“大師。”
烏霍大師目光停留在子釋臉上,正午在歌聲中睡著,子釋一直沒醒。他身上裹著未經印染的素色毛毯,一張臉比毛毯的顏色還要純淨,漆黑的髮絲眉睫柔和又深刻,黑白對比間竟生出令人眩目的豔麗來。
第一眼,烏霍大師以為皇帝陛下把寵妃帶上了聖山。雖然這個,奧雲大神不搞性別歧視,女士向來同樣進宮參拜,但是奧雲宮清修之地,手下弟子都是男人……咦,不對,細看兩眼,這麼漂亮的人,還就真是個男人。
暗鬆一口氣:“陛下一統四海,富有天下,不知駕臨奧雲宮所為何來?”
“大師是否記得,苻生上次來,曾在大神尊前許下一願。”
“記得。”
“託大神保佑,心願達成一半,故而今日前來。既為還願,亦是祈福。”
“原來如此。”烏霍大師點頭,忽又問,“正午有人在山下吟唱四季頌曲,聲傳天外,非內力深厚者不能為,可是陛下?”
“是我。”
——以心靈之聲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