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凱瑞為自己是一個美學作品而快樂。她認為一個女人,能夠讓人爽心悅目終歸是一件好事。就像一部書,充滿著衝突、矛盾、反差和律動,讀者就覺得夠味一樣。人應該活得夠味。無論苦難多於幸福。然而書與思想,讓她的內心世界活得很糟糕。她不知道如何調整自己。在找得到的那些常識裡,她覺得女人天生愛慕虛榮。她們有的靠英雄和旗幟活著,她們需要松樹和鮮花的裝飾,使之成為革命女人。她們有的靠愛情和詩意活著,她們需要火焰和浪漫的裝飾,使之成為戀愛中的女人。無論哪一種女人,在凱瑞看來都只是世界上一粒遊蕩的灰塵。這粒灰塵是物質的也是精神的,其動態處於不斷地滾動之中。
世界與內心2(1)
凱瑞的住房,確切些說是她父母的房子。已經陳舊不堪。這座上下二層攜帶一個天井的洋房,留著舊時代的貴族氣息。凱瑞居住在西邊二樓,東邊那戶男主人是退休牙醫。窗外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到了夜晚廣告牌上閃爍的霓虹燈,成了不少人的路標。凱瑞樓下那戶男主人,為產科醫生。產科醫生對門的,則是在某個歌舞團吹小號的獨居男人。這座洋房總共4戶人家,7個人。當然不包括臨時居住沒有戶口的人。
應該說4戶人家中,只有凱瑞的家“門前冷落車馬稀”。其餘的3戶,人來客往,常常發出各種不同的聲音。因此這座洋房的日常景觀,便是牙痛病人的呻吟,吹小號男人的練習曲,或者一支海頓的《降E大調第一小號協奏曲》。還有那些私生子,孕婦們的尖叫聲。它們有時一起發出聲響時,就如同一部交響曲。
當然,這裡的鄰居除了牙科醫生這一戶外,其餘的兩戶都是後來調換入住的。所以,牙科醫生是凱瑞的老鄰居。也是看著她長大的見證人。那時候,凱瑞的父母與哥哥都住在這裡。凱瑞的前夫餘葉,與她談朋友時,逢年過節常常拎著孝敬未來丈母孃的禮物來到這裡。然後面龐紅紅的,坐在一隻木凳上。他看上去憨憨的,很討人喜歡。凱瑞當年自然是喜歡他的。喜歡他的英俊帥氣,喜歡他的一手好書法。
那時候男女談朋友,都會害羞怕難為情。不像現在的青年人,什麼都懂。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誡她不要哈哈大笑,不要把手放在胸口睡覺。對此,凱瑞一直不理解。初上大學那一陣,寢室裡的女同學都愛吃棒冰。凱瑞不吃。凱瑞沒有吃棒冰的慾望。長久以來,母親的告誡已凝結成了一個整塊。就像哲學課上所說的,體系這一類東西一樣。棒冰成為她的黑格爾、尼采、叔本華和薩特。她面對他們常常會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歌唱般的哭泣。彷彿是一個母親緬懷她的初次分娩。母親是肉體的締造者和建設者,母親還是革命、祖國、土地等許多抽象事物的同義詞。
凱瑞對母親隱藏著某種哲學上的偏見。母親的慈愛與嘮叨,曾經使她陷入極度的沮喪之中。她想象死亡,蒐集這方面的著作和研究資料。為自己勾畫死亡藍圖。設計死亡的各種方案,以及實施這種方案所需的一切準備。是的,死亡高於一切。然而,盯著死亡不放是幼稚的表現。凱瑞重新開始學習生活,但她不明白怎樣的生活才算美好?
大二春天的一個早晨,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雙手,緊握著一對童心十足的Ru房。這讓她十分羞愧,臉刷地一下暗自紅了。她覺得很對不起自己。身體是承載靈魂的東西,可以欣賞但絕不可以褻玩。於是,她懷疑自己那些不期而至的詭異幻覺,也慎惡那些以自我褻玩為樂事的人。她認為這是心智的退化和精神的墮落。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凱瑞離母親的告誡越來越遠。她忽然覺得女性的成熟,是從性的成熟開始的。而性的成熟,使她改變不少。她不再為自己撫摸自己的Ru房,感到臉紅。她覺得Ru房在她的撫摸中,具有一種雕塑般的美麗。這美麗在青春期騷動的校園裡,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