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成為一種地下傳說。凱瑞因此小心翼翼,儘量少在公眾場合露面。因為美是一支嬌嫩的玫瑰花瓣,它的毀滅可以在一瞬之間。凱瑞不願意把自己的美,押上全部賭本的賭注,像賭徒擲骰子一樣,亢奮地經歷情感的探險。
那時候,凱瑞對情感的探險僅限於書本。在書本中遨遊,她成了一名有經驗的水手。那陣子,美國作家羅伯特—詹姆斯—沃勒的小說《廊橋遺夢》,成為了中國的暢銷書。書中充滿詩意與哀傷的愛情基調,卻使凱瑞不以為然。凱瑞喜歡李清照,李清照濃睡不消殘酒的寂寞,是女人真正的寂寞。
凱瑞的這些思想與心態,父親都不知道。父親與她,彷彿中間隔著一堵牆。無法深入交談。這讓凱瑞非常痛苦。凱瑞希望父親是她外部世界的引路人,然而父親總是不停地在書桌上撰寫他的著作。父親一生出版過40多部書,從詩歌到小說,從小說到學術專著和翻譯著作,父親的勤奮堪與托爾斯泰、巴爾扎克媲美。然而凱瑞還沒有讀過父親的書。不讀,並不是永遠不讀,而是某一天想讀的時候再讀。
那一年春節,凱瑞第一次出遠門。她去P城看望餘葉。一路上,要經過幾座城市。凱瑞望著窗外景象,那景象恍惚間如虛幻的夢影。凱瑞想,生活的歷史就如同行進的列車。一當啟動,就無法停止。歷史有一種慣性,可她不知道什麼是慣性?大二時,她最討厭上歷史課和時事政治課。這倒並不是課題本身很枯燥,而是枯燥的教育法,弄得人像受苦受難一樣。可以說,她在歷史課上一無所獲。要不,她又何以不知道慣性?對,慣性就是一種運動,慣性也可以是一種習慣。
前方交通出了故障,火車不能正常執行,使車廂內的秩序一片混亂。有人說災難來了,有人說趕快下車吧!凱瑞擠出硬座車廂,走到月臺上,然後又走出了火車站。這是滬京線上的一座歷史名城,也是一座粗俗極了的市民化城市。市民們喜歡斤斤計較,也喜歡粗俗地對罵。凱瑞走在大街上,隨處都可以聽見說話像吵架一樣的聲音。這種聲音有時候是一種儀式,有時候是占卜、巫術一類的東西。它使凱瑞的手臂、腳後跟互相碰撞,使頭顱的思維開始混亂。混亂中鍾吉玲的錢包被偷了。為了解決食宿問題,她去找餘葉在這座城市的一個朋友。
世界與內心2(2)
餘葉的朋友潘向東,把凱瑞安排在自己家的書房裡。那兒有一張鋼折床,床邊還有一套組合音響。潘向東對凱瑞說,這裡比較適合你,你完全可以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由自在。潘向東說完,請凱瑞到客廳吃飯。那是一頓簡單的便飯,白吐絲和果醬,還有一隻牛肉罐頭。凱瑞對潘向東非常感激。她一邊吃,一邊聽他口若懸河的敘述。潘向東的敘述,像某一個浪漫的電影鏡頭。既虛幻又真實。佈景、人物、道具、音響,凱瑞置身在電影故事裡,欣賞著男主人公,也同時欣賞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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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彷彿都是演員。他們不知道將會演出一場什麼樣的戲。潘向東起身去廚房開牛肉罐頭時,凱瑞開始吃白土司。她的吃相,不帶一點兒少女的修飾和隨意。她吃得極其深刻,顯出老人的沉思。她想起小時候母親不讓她吃棒冰,想起母親的一切叮囑。那叮囑,使她咀嚼著不正常秩序中的自己,有了反思。
潘向東在一旁揹著手來回踱方步。歷史上有許多大人物在緊要關頭,都這樣揹著手踱方步。他們度過了一個個歷史的緊要關頭。而潘向東這樣揹著手,也許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一種習慣。
世界上有一些事物,必須以封閉的形式呈現。有一些話,必須以誇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