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起煙羅。…”觸景生情,范文虎不由自主吟起李後主的一首詞。他年青時負有才子之名,否則也不會入了賈似道的青眼,攀附上這個高枝。領軍後雖然十數年沒弄風雅,但骨子裡功底尚在,聲音伴著濤聲跌宕起伏,聽得隨從們心裡都酸酸的,半網方了,己經有人轉過身去用衣袖抹淚。
“老爺,馬上出洋了,要不要在灘滸山停一停,帶幾包故鄉泥土!”心腹老謀士范增從甲板上小跑著走來,隔著窗子詢問。
“故土?”范文虎楞了楞,停止了吟唱,感慨地回答:“不帶了,此去,你我皆成了無根之人,這點兒土,能養出什麼?跟北條家派來的那個小五朗說一聲,讓他辛苦一下,連夜引路,咱們走得越快越好!”
“是!”范增答應一聲,匆匆跑了下去。
范文虎看著老幕僚那微駝的脊背和蒼白的頭髮,又是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家國,家國,老夫雖然有負於國,但這些年是非功過算起來,也對得起范家列祖列宗了!此間事了,此間事了啊l”
嘆完,心裡反而生出一股輕鬆之意。此後,宋也罷,元也罷,與他范文虎都沒關係了。
他戎馬二十多年,雖然沒能替任何一個主子分優解難,但給範氏家族打下了偌大基業。此後他這個國家的罪人遠逃了,按文天祥在福建頒佈的沒有株連條款的法律,范家其他人就可以乾乾淨淨的活下去。就像歷史上很多世家大族般,根據不同的外界環境,選擇性地把家族中某些人物忘記掉。
此間事了,幾個幕僚也放鬆了心情。家主范文虎這次出行雖然走得倉卒,卻並非沒有目標。日本國最有實權的人物北條將軍親自派人來迎,雖然負責聯絡的傢伙地位低賤得連姓氏都沒有,但畢竟是萬里來迎麼,寫到書中也是個榮耀的事情。昔日戰國爭雄時代,哪個名士不是從一家失寵了立刻投奔下一個東家,孔老聖人還有四處遊說而不得重用的尷尬事,範大將軍還沒失勢,卻己經有人來迎了,豈不是比孔老聖人名聲還大?將來大夥一旦在日本國做得風聲水起,說不定還能領兵打回故鄉來…
大夥自我安慰著,在對未來的猜測與憧憬中走入了東海,為防止有海盜打貨船的主意,船隊儘量遠離島嶼,摸著黑走了一整夜,第二天天明的時候,來到了嵊泗水域。
再向前就沒有陸地了,大海上要走十六、七日才能到傳說中的日本。分散在各船上的隨從都走上甲板來,一邊活動被船艙憋悶壞了的筋骨,一邊最後一次眺望故國。就在這時,有人在海天相接處,看到了幾個帆影。
“有船,在側前方!”那個幕僚手指著東北方興奮地喊道。
“哪裡,哪裡?”附近幾個沒有任何航海經驗的衛士圍攏過來,好奇地問。海上孤獨,能遇到同行者,實在是令人興奮的事。
〃那邊,好像是三艘,好快的船速!”
“是很快?好像衝咱們靠過來了!”
人們亂紛紛地議論著,猜測著是誰家的商隊正在返航。突然,負責領水的小五郎叫喚了起來,先是用諉文,然後改為漢語。
“…是海盜,海盜才不載貨,跑這麼快!”
甲板上一下子炸了鍋,與范文虎同行的有不少武士,但是誰也沒打過水戰,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突發情況。正混亂間,聽見小五郎喊道,“趕快,加速,加速,衝過去,從他們面前衝過去…”
船伕們匆匆衝進底艙,不由分說,把船艙裡邊除了糧食和淡水之外的東西抬出一部分來,拋向大海。
范文虎心疼地在甲板上咆哮著,卻終不敢攔阻,眼睜地看著自己的大半積蓄贈給了龍王。減輕的載重的船隊驟然加速,從海盜船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