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餘秭歸眼睫微垂看著爐火,“韋莊主一直以曼夫人再嫁他姓為藉口,不想留她在玉劍山莊,更不想柳無雙與她有過多接觸。如今曼老闆身亡,寡婦留在女兒家也是很自然的事,韋莊主趕人的藉口算是沒了。”
她瞥向那本《八段錦》,真是觸目驚心。
“只是,再好的計策也怕萬一。”
她抬眸看向對面,上官意似笑非笑,眸間帶著一絲嘲諷。“曼夫人絕沒有想到江都府會插手此事。”
江都府?
“以往江湖人打打殺殺,只要不牽連顯貴要人,官府向來睜隻眼閉隻眼。只可惜曼老闆是個胡人,而他的死又與傳說中富可敵國的武林秘寶有關,朝廷若不抓住這個空子趁機插手秘寶之事,那上位者便是愚蠢至極了。”
看著她微訝的神態,上官意輕笑。
“百川東到海,江湖不僅是江湖,終要流進更髒的地方。先帝是個貪歡愛色不思進取的人,他在位的時候無意江湖,也因此那時候的江湖還算純粹。”
她明白,他這是在暗示十年前的虎跳崖一戰與朝廷無關。
“三年前先帝病重,諸子奪嫡。如今的這位帝王雖終登大寶,可數次征伐已將國庫消耗殆盡。偏偏這位心又大得很,若不是軍餉掣肘,怕是早要攻打北狄。”眼底諷色漸濃,上官意輕哼了聲,“偏巧這時江湖送出個大禮,傳說中的傾國財富,那位是有禮不收的傻子麼?”
見她臻首略偏若有所思,他又道。
“江都府介入就是訊號,今後的風浪怕是江湖難以承受的。不僅是玉劍山莊,連地位超然的南山院也難以獨善其身。”
他意有所指,提醒她不能將自己的秘密透露給任何一人,連南山老也不能。
可他為何如此?
若說先前與她合謀,是因他興風作浪的癖好。那如今他冒雨而來,將箇中曲折一一詳解,為的又是什麼?
她迷惑地望著他,試圖找出原因。可想了許久,還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答案。
“秭歸。”上官意壓低了聲音,“你這般看著我,我可是會胡思亂想的。”
她愈發茫然。
看了一眼廊角的銅漏,他向她伸出手,見她許久未動,不由心情大好,似真似假地調笑道。“秭歸不來扶我出去,難道是想留我共度良宵?”
雨越發得大了,上官意走在雨簾垂落的長廊裡,就聽身後有人道。
“朝廷盤剝猶以商戶最盛,世人將你的散財讀成慈悲,卻不知你是有心避禍。
子愚子愚,真是個好字。”
黑眸撐大,他猛地回身。
春闌珊,伊人獨立影色殘,無意向南山。
那個能讓他記在心間的人,終於找到了。
第十章 最大的賊
這夜雨疏風驟,北院裡一片陰惻詭譎。此時此刻,稍懂眼色的人都會選擇緘默,偏有些人還是一根筋。
“師弟,這裡這裡!”
遠遠便望見十一揮手示意,餘秭歸稍稍加快了腳步,走近。
“師兄。”連簷廊裡都擠滿了人,她假裝咦了聲,“今日只有北院供飯麼?”
“十二,不是為兄說你,都這個節骨眼了你怎麼還想著吃飯,還有十一。”
出聲的人相貌剛毅,稜角分明,一看便是方正嚴峻之人。只見他虎目微瞪,嚇得十一縮到餘秭歸身後。
“出門在外不比家裡,你們倆雖然年幼可也不能隨意放肆。”
“師兄說的是。”兩人乖乖低頭。
“出山前為兄怎麼說的?入江湖者,應行俠仗義,舉止合宜。看看你們,一個大呼小叫,一個張口要吃,也不分分時間,也不看看場合。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我們天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