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rdo;一類的詩句,只有一張,悲憤憤起勢,粗剌剌寫就,單書著兩個大字:難鳴。
難鳴!薄薄一張紙,載的卻是讀書人的心酸,謝一鷺眼眶一熱,淚就要下來,心上靈犀一點,就這麼動了情。
他抱著那堆紙,傻子似地在原地打轉,轉來轉去一跺腳,悶頭往家裡跑,家安在西安門三條巷,只僱了一個長隨,他進門也不叫伺候,直奔書房鋪紙研磨,一連寫了十幾二十張,終於有一張可心的,是行糙的&ldo;諦聽&rdo;二字。
放下筆,他把字小心折好,揣上又跑了出去。
(3)璫:原指古代女性耳垂上的飾物,後因漢代武職宦官的官帽用黃金璫和貂尾做裝飾,故借指宦官。
第2章
又是宴席。謝一鷺坐在長桌一角,呆呆盯著面前的佳餚,主菜是火炙鵝,周圍擺著四大碟糖纏,酒是濟南的秋露白,其他有興化的軍子魚、臨江的黃雀、江陰的河豚、簡寂觀的苦筍,樣樣算得上天下第一。
到南京十多天了,天天晚上就是吃,除了吃還有玩,玩ji女,玩小唱,這彷彿是南京兵部的全部生活,他放眼看這班同僚,像在看戲臺上的一出滑稽劇。
&ldo;想什麼呢,&rdo;旁邊屈鳳用手肘頂他,&ldo;鵝不錯,吃呀。&rdo;
謝一鷺提起筷子,銀筷,扣象牙帽:&ldo;好大的手筆,&rdo;他驚嘆,屈鳳聽見了,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亮給他看,&ldo;還有戧金盃。&rdo;
今天晚上是鄭銑的宴,所以排場這樣大,可開宴一個多時辰了,鄭銑也沒露面,不光他沒到,兵部尚書也沒到,謝一鷺嘀咕:&ldo;部堂大人也遲了。&rdo;
屈鳳頭都不抬:&ldo;今晚沒他,&rdo;說著,他整個人挨近來,別著臉貼住謝一鷺的脖子,&ldo;壓根沒請他。&rdo;
又是那股安息香,謝一鷺往後讓:&ldo;怎麼說?&rdo;
&ldo;你好好瞧,這裡少的不只他一個。&rdo;
經屈鳳這樣說,謝一鷺才仔細算了一下人頭,確實,劉侍郎、何主事、葉郎中,是有那麼幾個人沒來:&ldo;不會是……&rdo;
&ldo;正是,&rdo;屈鳳貼得他更緊,聲音更輕,&ldo;要是我,也只請自己人。&rdo;
謝一鷺頓時緊張了:&ldo;那我們?&rdo;
屈鳳在下頭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ldo;我們還有得選,是做閹黨,還是不做。&rdo;
謝一鷺覺得這席面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屈鳳知道他的心思,很灑脫地朝他笑笑:&ldo;所以我說快吃,往後就沒這口福了。&rdo;
正說著,滿桌的人&ldo;唰啦&rdo;一下站起來,謝一鷺和屈鳳以為是鄭銑到了,跟著起來躬身,結果進來的卻不是太監,而是個三十出頭的高個子,唇上生一撇利落的短髭,穿佛頭青妝花過肩改機飛魚服,戴武官幞頭,一位錦衣衛千戶。
&ldo;屠大人!&rdo;眾人拱手。
姓屠的隨便點個頭,都沒入座,一邊捋袖子一邊問:&ldo;督公到了嗎?&rdo;
聽答說沒有,他步都不停,徑直穿過席面進偏廳,到裡頭等著去了。
眾人重新落座,謝一鷺皺眉:&ldo;這人什麼來頭?&rdo;
&ldo;屠鑰,鄭銑的死黨,&rdo;屈鳳剛提起筷子,就聽外頭腳步聲亂糟糟地響,他嘆一口氣,把筷子放下,&ldo;正主到了。&rdo;
鄭銑該是個臃腫肥胖的老頭子的,可當他被十來個小宦官簇擁著,端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