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不甚擔心地看一眼那兩個孩子,低聲地咒罵小乞丐:“那個該死的狗雜種!在我們侯府前面撒潑,小公子看不過去,也就是說了他兩聲,他竟然衝上來咬我們小公子!這不乾不淨的,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病!”
水青色衣衫的女子只看了那小廝一眼,目光似春日碎冰,讓人頓生涼意。
“小公子平日那些不乾不淨的話,都是從你們這裡學來的罷。”
隨從們陪笑道:“先生,你這說的什麼話。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那女先生並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兩個孩子越打越兇,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幾道血絲。然後問:“你們怎麼不上前阻攔他們?”
“回先生的話,小公子不讓啊。他說我們上前就殺了我們。”
小公子與小乞丐其實不相上下。但是小乞丐在外面混的久了,不像小公子一樣錦衣玉食的養著,耐力自然久一些。
小公子眼看著落於下風。
他眼裡忽然一發狠:“狗雜種,我今天就要你死!”說罷,他抽出腰間的一把金鑲玉的匕首,朝那小乞丐扎去。
小乞丐眼見著那把金光閃閃的匕首就要刺中自己,抬手就抱住頭。
等了許久,也沒見匕首落下來。
小乞丐偷偷抬眼,看見一個水青衫的女子抓住小公子的手。
小公子的力氣自然沒有那女子大,於是怒目瞪她:“放手,我要殺了他。”
那女子反不以為忤:“打不過人家就要殺了他?小公子好本事。”
“管你什麼事?你是什麼東西?”小公子口不擇言。
那女子還是冷冷清清地看著小公子,抱著那把琴。眼神像冰雪劈頭蓋臉地砸下,讓小公子一時懼怕而不能言語。
那小乞丐聰明,不敢再多看,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他縮在角落裡很久,終於等到那水青色的身影。
小乞丐撲上去,抱住那女子的腿:“謝謝恩人救命!謝謝恩人大恩大德!”
那女子不說話,慢慢地抽出裙裾。水青色的裙襬上已經有了幾個黑乎乎的手印子。她也不理他,淡淡朝前走去。
“恩人!恩人!”小乞丐連滾帶爬地跟著她。
一直跟到了城外的一個草廬,看樣子是那女子的家。
“恩人,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你可以走了。都已經到了城外,小公子不會再難為你了,無需再跟著我。”
那女子的聲音和她人一樣的冷淡。
說罷,便進了草廬,不再理她。
小乞丐的小心思被她道破,他也不管了,衝草廬裡的人大聲喊:“恩人!我無處可去,求恩人收留!”
草廬的門並沒有開。
小乞丐在門外坐了一宿。
天尚未拂曉,小乞丐迷迷糊糊間看見一個水青色的人影抱著琴慢慢走過去。
他撲過去:“恩人!恩人!賞點吃的吧。”
那影子頓了頓,繼續朝前走去。
一連三天,小乞丐都守在那女子的門口。
第四天,直到小乞丐餓暈過去之前,那女子才從徹侯府教琴回來。
她蹲在小乞丐面前,一雙眼睛平平無波:“小乞丐,你若不再跟著我,我便給你飯吃。”
“我不……”
明明已經餓得快暈倒了,還要說“我不”。
那女子掏出懷裡的一個棕黃色油紙袋,把熱氣騰騰的白麵饅頭舉到小乞丐面前:“你別再跟著我了。”
小乞丐別過頭去,緊緊地抿上起皮的嘴唇。
女子的眼神像水,最終還是泛起了漣漪。她將饅頭扔到他懷裡,說:“小乞丐,你吃吧。”說罷,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