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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章,則書而粘之屋壁,出入觀省。至尺牘單簡亦必立稿,其精審如此。每一篇出,士大夫皆傳寫諷誦。惟睹其渾然天成,莫究斧鑿之痕也。

這對我們今天寫文章,無疑是一面鏡子。

寫日記

1993年12月26日

本文是季羨林《清華園日記》中的引言,有節略。

我從來沒有認真地想寫什麼《自傳》。可是也曾想到過:如果寫的話,就把一生分為八段。《留德十年》是其中一段,《牛棚雜憶》是其中另一段,這都已寫成出版了。如果再寫的話,就是清華求學的四年,因為我自己的成長是與清華分不開的。但也只是想了想,並沒有真正動筆,一直到了今天。

到了今天,想把已經出過二十四卷的《季羨林文集》繼續編纂下去,準備先編四五本。我已經把《學海泛槎》(學術*)交給了江西教育出版社的責任編輯吳明華先生。但此書只有十幾萬字,如編出一卷,顯得太單薄。我於是想到了清華求學的四年。我原來是想動手寫的,再寫上十幾萬字,二者湊齊了,可得三十餘萬字,成為一卷,像個樣子了。

我找出了“*”抄家時抄走的後來又還回來的日記,把前四本拿了出來,仔細看了看,面生可疑,好像不是出於自己之手。大概七十多年前日記寫出來後從未再看過。我雖然攜它走遍了半個地球,卻是攜而未讀。今天讀起來,才知道,我記日記自1928年起,當時我17歲,正值日寇佔領了濟南,我失學家居。到了次年,我考上了山東省立濟南高中,日記就中止了。1930年,我高中畢業,到北平來,考入清華大學。入學後前兩年,也沒有記日記。為什麼寫日記?我說不出。為什麼又停寫?我說不出。為什麼又提筆開始寫?我也說不出。好在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與國家大事無關的事情,就讓它成為一筆糊塗賬吧。

可是現在卻成了問題。我要寫回憶清華讀書四年的經歷,日記卻缺了前兩年的,成了一隻無頭的蜻蜓。雖然這兩年的事情我還能回憶起來,而且自信還能相當準確,我還沒有患上老年痴呆症;可是時間的細節卻無從回憶了。這是頗令人感到遺憾的事。

我仔細讀了讀這兩年的日記,覺得比我最近若干年寫的日記要好得多。後者彷彿記流水賬似的,刻板可厭,間有寫自己的感情和感覺的地方,但不是太多。前者卻寫得比較豐滿,比較生動,心中毫無顧忌,真正是暢所欲言。我有點喜歡上了這一些將近70年前自己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毛頭小夥子時寫的東西。我當時已經在全國第一流的文學雜誌和報紙上發表了一些散文和書評之類的文章,頗獲得幾個文壇上名人的青睞。但是,那些東西是寫給別人看的,難免在有意無意間有點忸怩作態,有點做作。日記卻是寫給自己看的,並沒有像李越縵寫日記時的那些想法。我寫日記,有感即發,文不加點,速度極快,從文字上來看,有時難免有披頭散髮之感,卻有一種真情流貫其中,與那種峨冠博帶式的文章迥異其趣。我愛上了這些粗糙但卻自然無雕飾的東西。

這一愛不打緊,它動搖了我原來的想法。我原來是想用現在的筆,把清華四年求學的經歷,連同感情和牢騷,有頭有尾地,前後一貫地,精雕細琢地,像《留德十年》和《牛棚雜憶》那樣,寫成一本十幾萬字的小冊子,算是我的《自傳》的又一段。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我不想再寫了。我想就把我的日記原文奉獻給讀者,讓讀者看一看我寫文章的另一面。這樣會更能加深讀者對我的瞭解,對讀者,甚至對我自己都是有好處的。我把我這個想法告訴了李玉潔和吳明華,他們也都表示同意。這更增強了我的信心。

但是,這裡又來了問題。在過去,奉獻日記有兩種做法,一種是把日記全文抄去,像別的書稿那樣,交出版社排印出版。把原文中的錯字、別字都加以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