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會,我在會上介紹了上述觀點,引起不小的震動。我的文章發表在中國社會科學雜誌社的內刊《未定稿》1980年第5期上,接著收在一本《斯大林哲學思想討論文集》中。這是我發表的第一篇學術論文,事實上也是我的文字第一次印成鉛字,心裡是很高興的。
從第二學年起,我把注意力轉向瞭解蘇聯當代哲學的動態,瀏覽蘇聯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的機關刊物《哲學問題》,閱讀一些新出版的書籍。因為仍然太濃的意識形態色彩,也因為蘇聯人的充滿廢話的冗長文風,我一點兒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是,在閱讀資料的過程中,我注意到,在當時的蘇聯哲學界,研究人、人性、人道主義問題是一個熱門,而這又是世界範圍內哲學關心人的問題的大趨勢的折射。與我們相比,蘇聯哲學家們對世界性哲學問題的反應畢竟敏銳得多,探討也深入得多。我一向對人的問題感興趣,並深感國內這方面研究仍阻力重重,因此,便陸續寫了一些綜合介紹蘇聯人研究情況的文章,也翻譯了一些相關資料,在刊物上發表,算是向國人提供借鑑。我還花了很多時間參與編寫賈老師主持的《蘇聯當代哲學》一書,承擔了其中相當一部分章節的寫作和最後的統稿工作。此外,我還參與了蘇聯哲學書籍的大量翻譯工作,直到畢業後兩三年仍是如此。我譯得很快,一天至少完成五千字,有時能譯近萬字。但是,總的來說,我對這類工作是越來越厭煩了,覺得是浪費時間。我在某一天的日記裡寫道:“終於把蘇聯哲學的暫缺部分寫完了,感到一身輕鬆。拿走吧,把這堆廢紙統統拿走吧,拿去出版還是拿去喂老鼠,我才不管呢。”這反映了我當時的心情,我的確感到所做的這些事情沒有多大價值,因而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牴觸情緒。
第三學年的任務是寫碩士論文,我決定不受專業方向的限制,基本上撇開蘇聯哲學,直接研究人性問題。賈老師十分開明,對此欣然同意,並且在我的寫作過程中給予了熱情的鼓勵和讚賞。這在他是自然而然的,可是我知道,倘若我落在某些獨斷自負的導師手下,便絕無此種可能。因此,我一面慶幸自己運氣好,一面也真心感激賈老師。我在上大學時就對人性問題有濃厚的興趣,趁寫碩士論文的機會做一番系統探討,可以說是了卻一個宿願。論文的題目是《人性的哲學探討》,計劃寫六章,即:一,哲學和人性觀;二,人性觀的基本型別;三,人的活動和人性;四,人的生物性和社會性;五,人的理性和非理性;六,人性理論的若干方法論問題。最後完成了前四章和第六章的一部分,約十八萬字。在那一年及稍後的時間裡,結合碩士論文的研究,我還寫作和發表了一些談馬克思人性理論的文章,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和價值觀》、《只有一個馬克思》、《歷史進步的雙重尺度》、《馬克思的自由觀》等。其中的《只有一個馬克思》一文,主要論證馬克思在後期與在青年時期一樣是一個人道主義者,我曾在1981年4月於洛陽舉行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年會上宣讀過。我發言後,正統派發起猛烈批評,但我無心作戰,當時在華中工學院任教的黃克劍替我奮起反擊。他是主張馬克思主義人學的一員干將,在辯論中大顯身手,對馬克思的原著極為熟悉,隨口大段引證,又有出色的口才,其鋒芒勢如破竹,我就更樂於懷著欣賞的心情做一個觀戰者了。
我的碩士論文及相關文章無疑帶著那個時代的顯著痕跡,表現在比較單一地以馬克思為思想資源,並且不得不大量引證原著來為我的觀點辯護。如果現在做這項研究,我肯定會更加公正和全面地利用整個西方哲學史上的思想資源。但是,我至今認為,馬克思不愧是一個屬於西方優秀精神傳統的偉大思想家,他的理論包括人性理論依然是一個寶庫。毫無疑問,當我依據他的理論闡述我的觀點時,我是有所側重和發揮的。現在回過頭去看,我仍贊成我當時所闡述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