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再無聲響。晉王思索片刻, 伸手揭開一張瓦片, 往裡看著。 只見她半坐半躺在榻上, 手裡拿著一本《齊民要術》, 就著昏昏綽綽的油燈看著, 神情專注, 時不時地嘴巴開開合合, 似乎是在默唸。
她確實長大了很多, 五官也長開了, 眼睛眉毛好像是工筆細繪出來的, 挑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有趣的, 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笑容, 整個房間頓時妖嬈起來, 晉王的心也跟著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心裡有一股衝動, 跳下去, 跳下去…。
但是…。 他有何面目見他呢?
感覺好像只過了很短一段時間, 那個冬雪就回來了, 滿臉驚疑之色地:“周柱子回來了, 說是咱們巷子外站了一列人馬, 整整齊齊的, 一動不動, 不是禁軍便是侍衛, 也不知道做什麼的? 看著怪��說摹!�
阮碧頭也不抬地說:“咱們是守法良民, 怕什麼。”
冬雪大笑著說:“姑娘, 咱們還是守法良民呀?”
“阮碧抬起頭, 粲然一笑。
這一笑與方才的笑又不同, 明豔豔的像是旭日初昇, 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溫暖。
晉王覺得心裡便被她的笑容填滿了, 無限歡喜。 歡喜過後, 卻又無限蒼涼。
冬雪推推她。 ”姑娘, 別看了, 油燈這麼暗, 仔細傷了眼睛, 早點歇息吧。“
確實, 油燈的光很傷眼睛, 阮碧也不願意晚上看書, 點點頭, 站起來伸個懶腰, 鞭伸手去解外衣。 晉王心裡一跳, 趕緊把瓦片放回原處。 聽著裡面兮兮索索一會兒, 然後是噗的一聲, 四周的光線隨之一暗, 想來 把油燈滅了。剛開始屋裡還有細碎的說話聲, 漸漸地就全無聲息了。
夜很安靜, 隱隱約約地傳來遠處笛子聲。
他依然坐著, 一直到月影西斜。
第10章
阮碧猶在朦朦朧朧中,聽劉媽媽在外面問:“冬雪姑娘,姑娘起來沒?早膳好了。”頓時徹底清醒了,翻身坐起,撩起幃帳看了一眼,窗紙一片雪亮,看來時辰已經不早了。
“方才還沒有起來,不知道這會兒起來了沒,我進去瞧瞧。”
阮碧揚聲說:“我起來了,打盆水來。”說著,翻身下床,趿了鞋子,拿起床頭擱著的襦裙穿上。
冬雪捧著水盆進來,擱在洗臉架上,笑著說:“姑娘今兒起的真晚。”
“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睡到半夜,無端端就驚醒了,躺了好久才重新睡著。”阮碧把臉埋進水裡沁了一會兒,頓時精神一振,每個毛孔都清清涼涼的。
冬雪把巾帕遞給她說:“好在咱們如今在外頭,要是還在府裡,這早請安可就煩惱了。”
提到阮府,阮碧神色微動。離開京城四個多月了,不知道秀芝、四姑娘、寒星、鄭嬤嬤、小桔、茶妹她們怎麼樣了?還有他,身體完全康復了嗎?
洗完臉,刷完牙,梳好頭髮,走到外間。
劉嬤嬤已經把飯盒裡的粥、饅頭、什錦肉醬菜出來擱在桌子上,正在擺碗筷,抬頭一笑說:“姑娘昨晚可是聽到什麼響動才驚醒了?”
“沒有,就是無端端醒了。”阮碧搖搖頭,在桌邊做下,拿起筷子。
劉嬤嬤“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不過神色頗有點異樣。
“怎麼了?嬤嬤。”阮碧拿過一個饅頭,慢慢地撕下一片,沾著肉醬吃著。
“沒有什麼,就是今早去菜肆時,聽巷子裡的人家議論紛紛。說是昨晚咱們巷子口站著一列人馬,好像有二三十號,個個騎著高頭大馬,也不知道是做什麼,就一直站著,也不說話。打更的老蒼頭說,從二更一直站到四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