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不知如何,忽然有些好笑,她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你傻呀,少年不識愁滋味……現在早都不是少年了,心事當然要比從前更沉了幾分。”
她轉過身子,將孫夫人留下的殘茶潑去,又翻出一個杯子,給焦勳倒了一杯茶。焦勳也就從容地在她對面落了座。
他說蕙娘變了,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變得多了?
從前兩人雖有默契,但身份有別,焦勳總算是下人之子,再親暱熟慣,也有一層鴻溝。他在她跟前,是天然就帶了一點卑弱、一點心虛,從不曾如此相對而坐……看來,他的確是建功立業、衣錦還鄉了,起碼,這份功業,令他覺得自己有和她平起平坐的資格。
蕙娘心裡其實是有很多話想問的。這五年間焦勳都去了哪裡?沒有動用老太爺給他的財富,他是如何營生?短短數年時間內,又如何積累出財勢?他現在哪裡落腳,回到京城來想做什麼?他是如何同老太爺聯絡,又如何說服老太爺穿針引線,撮合兩人相見?
每一個問題,都是那樣的耐人尋味。老太爺不是不知輕重之輩,焦勳和她關係特別,現在權仲白又不在京裡,沒有特殊的原因,他怎會打發人送來那盆峨眉春蕙……焦勳這一次回來,身上應該是帶了事的,只不知道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又會給她如今所處的局面,帶來什麼變數。
然而在這許多問題之中,她最想知道的,卻還是最為虛無縹緲,最不容易查證的問題,這問題幾乎沒有必要問出口,在她所處的圈子裡,一問一答,已經遠不止一問一答那樣簡單了。可不知為何,她一張口,還是直接問了出來。
“你為什麼回來?”
焦勳也很自然地回答,他說。
“我覺得你需要幫助。”
一問一答,就這麼簡單。在這一刻,她忽然又找到了那個熟悉的焦勳,找到了那一種熟悉的感覺。——他們之間,或許有很多話未能說出口,很多事永遠都要回避,甚至還存在了種種秘密,但卻從來也不曾有過一絲隱瞞、一絲猜疑。
你為什麼回來?
因為你需要幫助。
於是便是這樣了,焦勳回京,也許有很多別的任務,也許肩負了別的責任,但她毫不懷疑,他之所以回到京城,最根本的理由,只是因為他覺得她需要他的幫助。
人生至此,豈無感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勉強還是露出了一個笑來,低聲道,“我很擔心你。”
焦勳神色一動,他先也嘆了口氣,“看來,終究還是沒有瞞過神醫……”
旋又有些擔心,“若神醫心中介懷,此番相見,只怕惹來他的不快——”
“他要是介意,當時就不會救你了。”蕙娘說,“再說,他現在人在廣州,也介意不到這個……你今日來得太晚了。”
眼下夜幕將臨,孫夫人也離去有一陣子了,再過一會兒,恐怕會有人前來尋找蕙娘。兩人能夠談話的時間,已經不多。
“此次回京,我的行蹤需要保密。”焦勳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幾年未見,他黑了一點,面板也不若往年那樣細嫩潔白,看來,是經過了一番風浪。
但容顏雖變,氣度未改,還是和從前一樣,就是皺眉,都皺得這樣清朗溫和,望著她的神氣也和從前一樣,半點都沒有變。“潭柘寺畢竟是皇家名剎,適才又有侯夫人駕臨,這附近把守得太嚴密了,想不露痕跡地混進來,總也得花點時間。”
蕙娘心裡頓時一鬆:會選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邀孫夫人密談。不論是對孫家還是對權家,她都有拿得出手的理由,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給焦勳營造機會。這裡地勢高、周圍景緻闊朗,沒有被人藏身監視的憂慮。跟在她身邊的,也都是立雪院內忠心耿耿的丫鬟……但就算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