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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裡顫抖,但很快便厭倦了。在寬鬆的、同樣是已經穿了多年的紅色毛衣下面,配上一條茶色的全毛褲子。換上厚襪子,還戴上手套,穿上厚底運動鞋,我走到了外面。

可以清晰地望見獵戶座的三顆星星。我筆直地朝前走去。步伐有力地,走著。走了一會兒,身體便稍稍有點兒暖和了起來。不知何處的狗衝著我叫,霎時淚水湧了出來。即將四十歲的人了,竟像孩童一般。我學著小孩子的樣子、大幅度地揮動手臂,走著。看到空罐子,便一腳踢飛。還把路旁的枯草折斷了好多棵。好幾輛腳踏車從車站方向駛了過來。差一點兒撞上其中一輛沒有車燈的,捱了一頓罵。眼淚又奪眶欲出。想坐下來抽泣幾聲的,然而因為寒冷,於是便作了罷。

過年(4)

我完全變成了孩童。在公共汽車站前,我站了下來。等了約摸十分鐘,沒有巴士來。一看時刻表,末班車早已開過去了。愈發覺得心虛。做了做原地踏步,然而身體還是暖不起來。這種時候,如果是大人的話,是知道該如何使身體暖和起來的。然而現在,因為我是一個孩童,所以不懂得把身體弄暖的方法。

就這樣,我朝著電車站走將過去。平素看慣了的道路,卻變得陌生起來。完全回到了孩提時代∶在路上貪玩過久,不覺夜幕已經降臨,只覺得回家的路變得面目全非了。

老師。我自言自語道。老師,我不認識回家的路了。

然而,老師不在身邊。這樣的夜晚,老師會在何處呢?如此說來,我還從來不曾給老師打過電話。總是偶然相遇,偶然一起漫步,偶然上老師的家,偶然一起喝酒。甚至會一個月既不交談、也不見面。以前,倘若一個月與戀人不通電話、不相見的話,便會憂心忡忡。沒見面的這段日子裡,戀人不會如同雲消霧散般地突然消失嗎?不會變成與我素不相識的人嗎?

與老師,並未不曾繁地相會。又不是戀人,所以這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使不見面,老師也不會離得遙遠。老師永遠是老師。這個夜晚,也一定是在某一地方。

因為心裡愈加空虛,於是便唱起了歌來。起先唱的是“春光明媚的隅田川”1,因為與寒冷的天氣毫不相稱,於是唱到了一半便住了口。在記憶中搜尋冬天的歌謠,然而卻想不出來。總算奪口而出的,是“白銀般的山頂披朝霞”,這是一支滑雪的歌。雖然與此刻自己的心境全然不相符合,可是因為不會唱別的冬天的歌曲,無可奈何,便唱了起來。

“漫天飛舞的是雪還是霧?

啊啊我也向前迅速奔去。”

歌詞記得一清二楚,不僅是第一段,連第二段都記得。象“啊啊多麼快樂靈巧的飛躍”之類的歌詞居然還記得,連自己都感到吃驚。我有點得意,便開始唱第三段,然而最後的那一點兒無論如何卻想不出來。到“長空碧綠喲大地潔白”為止都能唱出來,可就是最後四小節硬是想不起來了。

在黑暗中停下了腳步,苦思冥想。不時地,有人從車站方向走過來。繞開站著不動的我,走將過去。當我開始小聲地哼唱起第三段歌詞後,人們更是遠遠地繞道而行。

歌詞想不起來,於是又想哭了。雙腳自做主張地朝前走、眼淚自做主張地往外流。月子!有人這麼呼喚時,我也沒有回頭。反正肯定又是自己腦子裡的聲音在作怪罷了。老師那裡會如此機緣巧合地出現在這裡。

月子!有人再次呼喚道。

回頭一看,老師站在那裡。身穿看上去既輕又暖的大衣,手提著那隻永遠的包,英姿颯爽地挺立著。

老師,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散步來著呢。今晚是個美好的夜晚啊。

果真是老師嗎?我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背。疼!有生一來我第一次明白了∶現實生活中真地會有人在疑心自己是否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