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不善於烹調,而且即便是做得很出色,但是為戀人準備盒飯、去他的房間勤勤懇懇地為他做菜燒飯、或是邀請他來品嚐自己親手做的晚餐之類,也不符合我的趣味。我害怕一但這樣做,便會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我還討厭對方會以為他自己是被拖入進退維谷的窘境的。其實墮入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也無所謂,然而我卻做不到簡單地承認無所謂。
削蘋果皮的時候,戀人很詫異。你倒還會削蘋果皮呀。他這麼說道。削皮之類當然會的啦。這倒也是啊。當然是嘍。在這樣的交談之後,沒過多久,便與戀人疏遠了。並不是哪一方主動提出來的,而是不知不覺之間便互相不再通電話了。倒也並非因為彼此討厭對方,而只是不見面的話也不去刻意強求,於是,日子便一天天地逝去了。
大町你這個人可真夠灑脫的啊。友人曾經這麼說過我。他已經給我打過好多次電話啦,跟我商量來著,問月子到底對他是怎麼想的。大町,你為什麼不給他打電話呢?他一直在等著呢。
。 最好的txt下載網
過年(3)
友人的視線緊緊地鎖定了我。他為何不直接對我說,而是找我的朋友之類商量呢?我不禁呆然,百思而不解。我把這一想法如實地告訴了友人後,友人長嘆了一口氣。這個麼。她嘟囔道。這個麼,因為戀愛時人是很不安的嘛。大町呀,難道不是這樣的麼?
那件事和這件事,風馬牛不相及呀。如果感到不安,則理當衝著當事人我來,才合乎情理。去找與毫不相干的友人商量,那隻能認為他是找錯了門。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啦。真不合情理呀。我致歉道。友人深深的一口氣嘆得比剛才還要長∶情理?什麼呀?情理不情理的?
那時,我已經三個多月不曾與戀人相見了。友人始終嘰嘰喳喳如此這番地說著話,而我卻一半心不在焉。痛切地思忖道∶自己的性情也許很難戀愛。甚至覺得∶戀愛如果是這麼輕佻的行為的話,我可不太願意去談。而當時的那位友人跟我的戀人結婚,僅僅就在那半年之後。
眩暈消退了。可以看清楚天花板了。這個房間裡的電燈雖然並沒有壞,但我還沒有點亮它。外面已經天黑了。冷空氣透過窗戶滲將了進來。天一暗,便驟然冷下來了。磨磨蹭蹭地賴在被窩裡,不由地想起了一些從前的往事。腳底的血,也大致止住了。貼上大號護創膏、穿好襪子、穿上拖鞋,將廚房水斗前的地板收拾乾淨了。
玻璃碎片,反射著隔壁房間的電燈光,淡淡地閃著光。其實,我非常喜歡那位戀人。當時,如果給他打電話就好了。其實我是很想打電話的。可是一想到萬一對方會對我口氣冷冰冰的話,我的身體便又冷又僵。我並不知道戀人竟然也是同樣的想法。而等到得知此事時,戀情卻早已經被壓癟了,變得奇形怪狀,被塞進了心緒的最低層。我循規蹈矩地出席了戀人和朋友的婚禮。這是命中註定的愛。不知是誰這樣致詞道。
命中註定的愛。對自己來說,這命中註定的愛前來造訪的可能性,恐怕連萬分之一也沒有吧。一邊聽著祝詞,一邊眺望著坐在典禮臺上的戀人和朋友,我在心裡思量道。
想吃蘋果了,於是便從籃子中取出了一個。試著用與母親同樣的方法來削皮。可是削到一半,蘋果皮斷了。突然淚水奪眶而出,我悚然一驚。又不是在切洋蔥,一隻蘋果,竟然會流淚。吃著蘋果的時候,也在哭泣。在咀嚼蘋果的“咔哧、咔哧”聲的間隙裡,響起了淚水滴到水斗的不鏽鋼板上時“啪嗒、啪嗒”的聲音。我站在水斗前,一會兒吃一會兒哭,忙得不亦樂乎。
穿上厚厚的大衣,我走出了房間。那是一件已經穿了好幾年,表面業已起毛的大衣。深綠色的,儘管表面起了毛,卻依然很暖和。剛哭過之後,便覺得比平素更冷。吃完了蘋果,在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