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紋流彩紅玉釵?”
雲卿倒想起她的確有一副極其名貴的雲紋紅玉,是她師傅裴二爺某次自遠方歸來的賀禮,兩釵兩簪一鐲一佩,皆是從一整塊玉石上雕下來,上面有一絲絲乳白色半透明的雲紋,彷彿紅光之中白雲繚繞,又彷彿白霧之中漸染紅霞,通體透亮,毫無瑕疵。
“好,就那件吧。”
那副首飾極少用到,竟不知收在什麼地方,疲�q忙找去了。蒹葭本好端端為雲卿梳著頭,等疲�q一走,卻漸漸收了手,盯著銅鏡中的二人看了許久才低聲說:“你就這樣被打敗了嗎?”
雲卿心裡陡然一抽。敗,她敗了?
她確然是——
“小姐,你太心急了。四族用了那麼多年、每一族都付出巨大損失才徹底扳倒了夏家,而你竟想憑一己之力,在區區十五歲的年紀就將這段恩怨終結在你手中了嗎?若是如此簡單,你的父親,你的大姑姑,當年也不會那麼輕易葬身物華。”
蒹葭悄然退開半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她垂眉順目,神色安靜,語氣平淡,靜靜說道:“小姐,你為什麼不懂,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但只要活著,就是贏。”
“只要活著,就是……贏……”雲卿喃喃。
同樣的話,雲湄說過,現在輪到蒹葭說,雲卿心中彷彿有一堵牆,讓一隻大榔頭一下一下地砸開,最後轟然坍塌,抬頭便可看到陽光照進來。
淳化四年,夏家出事,滿門抄斬,她出生;
淳化六年,爹爹被殺,危機重重,她兩歲,她活著;
淳化八年,晚晴大姑姑被殺,全城追查,她四歲,她活著;
淳化十一年,物華四族已完全掌控物華城,可是她帶著無可挑剔的新身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回來了,那一年她七歲,依然好端端地活著。
現在,她十五了,整整十五年,她平安的每一天,都是在狠狠嘲笑那四個自以為是的家族,她活著的每一刻,都是夏家復仇路上的一個勝利。活著,就是贏。
疲�q將首飾拿來,蒹葭默不作聲地上前,一如既往地幫她梳好頭髮,戴上玉釵。銅鏡中的少女有光潔的額頭,挺拔的鼻子,最初的時候她眼中有超出年齡的冷靜,爾後忽生重重光彩,久違的少女的純真歡笑從眼底絲絲縷縷漫出來。
“蒹葭,多謝你!”雲卿忽而一笑,盈盈轉身。
026 提點
“裴少爺,能借一步說話麼?”
雲卿如一隻早春的蝴蝶撲出嵐園的大門,俏生生立在了裴子曜的面前。畫師這行當素日裡要和各種顏色打交道,所以大都甚少穿淺淡的顏色和名貴的料子,便是雲卿偶爾“女為悅己者容”地精心打扮一回,也不似今日這般高雅華貴。更何況她現如今一掃先前沉鬱之態,笑容歡快,眼神清透,舉止大方,實在令裴子曜移不開眼睛來。
良久裴子曜緩緩揚起一隻手,裴牧等人便齊齊退開了。
“以後,你別來了。”雲卿說。
裴子曜眼神驟黯,但他目光落在她套了玉鐲兒的手腕子上,大約記起那日雨中的失態,所以極力忍了忍,終究是維持了謙和君子之態,只淡淡說:“不。”
意料之中的回答,雲卿便笑:“你這性子……也罷,總歸以後輪不到我來管。不過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雖打定了主意不嫁給你,可也不能否認當初你對我的好,所以即便眼見咱們這輩子沒那個緣分,有些話我還是想跟你說說清楚。不長,你忍一忍也就聽完了。”
裴子曜長身玉立,面色疲倦,他好看的眉眼因為鍍上一層憂鬱,像是晚冬裡一株小青松,有著冷冰冰的壓抑的出挑。
“一來呢,我得明明白白告訴你,我曉得你心裡頭歉意頗多,但我這手腕子傷得另有原因。你自己就是物華城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