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二的大夫,自然知道那日你並未傷我多重,關於這件事,你不必自責。”
不等裴子曜作答雲卿便繼續絮絮叨叨往下說:“二來呢,我得清清楚楚告訴你,我曉得你現下惱著葉家。你這樣兒的嫡長子打小都被慣壞了,人又驕傲,絕不肯認同別人的橫加干涉。可咱們倆鬧成這樣,多半是緣分不夠,算不到葉家頭上,你凡事要往前看,既然都答應了,自然要尋找最好的法子適應,總歸有什麼理由非要跟自己過不去呢?你說是不是?”
眼看裴子曜惱得要開口,雲卿忙說:“就剩兩句了,你就不能遷就我一次,讓我先說完?”
裴子曜面露詫異,張了張嘴,最終再度陷入沉默。
“三來,你不要再來了,”想了想,雲卿又補了一句,“我已經不大想再看見你了。”
她琢磨著這些話就差不多了,裴子曜本就是上進又謹慎的人,只要收了心思好好做事,雖說未必鬥得過慕垂涼,但保住自己的性命多半是沒問題的。說到底整個兒裴家,雲卿也只掛念他裴子曜一個而已。
裴子曜真是忍了很久了。他傷了她自己怎麼可能好過,一天天病著,一天天悔恨著,一天天自責著,現在又一天天地硬撐著,可她終於好端端地、甚至比從前更好地笑著出來同他說話了,說的卻沒一句中他意的。
“其實你想說的就只有最後一句吧?”裴子曜陰沉沉地開口,語氣艱難滯澀,分明還在隱忍,“要我別自責,要我別跟自己過不去,甚至還勸我凡事往前看不要恨葉家……愛也好恨也罷,你是要我全部都放下……你真是看得開,雲卿。”
“這話要是早個一時半會兒說,我興許還真就看不開,”雲卿扶了扶頭上的雲紋流光紅玉釵,笑意明快地說,“可是我突然發覺人活著只做一件事虧得很,你要跟自己過不去我管不著,但我要好好活,活得舒心又暢快,不枉自己來這世上走一遭。”
裴子曜被雲卿這突然的變化弄得措手不及,他本是機敏的人,偏生到這一刻反倒遲鈍起來,連雲卿離開都渾然不覺。等到他想好說辭,陡然清醒過來,卻發現雲卿已坐了一頂雲錦團花小轎,漸行漸遠了。
雲卿本純粹為裴子曜而出嵐園,到蘇記也無甚大事。現如今蘇記請的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秀才,那秀才畫得一手好花鳥,宣紙上的百靈鳥兒一雙眼珠子彷彿能滴溜直轉,看得雲卿十分歡喜。唯一可惜的是老秀才尚不大精通畫燈,一會兒就將糊紙的燈籠戳破兩次,讓糊燈籠的老師傅不得不返工重做,大大耽擱了時間。
雲卿曉得這也是某種前兆,便沒多問蘇二太太什麼。蘇二太太泡茶的手藝越發得好,話卻是不多,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蘇二太太罕見地沒提她的女兒小雀兒。雲卿心下存疑,然而還未開口問,便聽得樓下一陣嘈雜。
蘇二太太嘴角噙著冷笑,施施然起身說:“雲卿,來,我帶你看蘇家是怎麼敗落的。”
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尖叫:“小崽子,你作死呢!你眼睛是讓狗吃了?真晦氣!”
蘇二太太和雲卿素不喜蘇家人看低蘇記的夥計,同時蹙了眉。雲卿站在樓梯口一看,好巧不巧,那兩相沖撞的,竟然又是蘇三姨太龐茜,和櫃上的小學徒孫成。
“怎麼了?”蘇二太太搖著一柄明花團扇,站在樓梯三四級的地方居高臨下不冷不淡地問,“吵得全物華的人都聽見了,怎麼我一瞧,天竟還沒塌呢!”
孫成正收拾著散落一地的宣紙,聽聞蘇二太太開口,忙低頭解釋說:“我師傅那裡紙要的急,三姨太又突然出現——”
“突然出現?誰突然出現?”蘇三姨太啐了一口說,“小雜碎,你不要以為有人幫著你你就敢囂張!沒大沒小不知分寸,鬧不清誰是你主子嗎?不知道就睜開狗眼看看,長點腦子,別笨手笨腳的,活該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