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話筒放聲大笑。心說,您哪裡是高瞻遠矚,分明是舐皮論骨。
她顯然對我的放肆大為不滿,慷慨陳詞道,尚尚你現在笑得再響都沒用,看誰笑到最後。
我媽在那頭口若懸河之時,高錚一直在翻《探險》雜誌,那目光停留在某頁大圖上,遲遲不移。放下手機我湊過去跟著一塊看:標題的一篇文,配圖是海中凸浮出的島嶼一座,雲白山綠水藍。“這麼入神兒?”
他不知飄到哪裡去了的思緒被我撥了回來,他擁過我一起,“覺著這兒怎麼樣?”
我拿過雜誌,翻了翻前後幾頁的插圖,美是美,但,“要下結論,那得身臨其境。景觀拍出照片來,即使沒PS過,也大多都是美的,信不得。不過……”我看看文字,大意是此島沿海平原上各地區發展不平衡,有些地段幾乎荒無人煙,生活水準雖然近年來有所改善,卻仍低於A國大陸本土,島上工業不發達,有氣候、風景、美麗的海岸線等極優良的天然條件,但旅遊業尚有待全面開發,大多數島人都已移居外地云云……由此可見,“這地兒旅遊業不發達,似乎相當值得一去。”
“嗯。”他贊同,玩笑似的說,“桑,咱倆偷渡去那兒做島民吧。”
島民島民……我想起曾幾何時無意間讀到的一個小故事,很久了,我卻一直清楚地記得,由衷地喜愛。
話說一有錢沒閒的富翁在一美麗的小島上度假,他躺在沙灘上沐浴著陽光,仰著藍天白雲,吹著清新海風,呼吸著純淨空氣,享用著饕餮美食。他得意地問身旁的島民,“你一定很羨慕我吧?”島民奇怪地看看他,“我羨慕你什麼?”富翁說,“我可以在每年假期都乘坐私人飛機來這美麗的島上享受這美好的一切。”島民答,“這有啥好羨慕的?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在這裡做這些事情。”富翁無語。
我把這個故事說給他聽,加上一句,“這位同學啊,我十分樂意跟你去做島民。咱不用去A國,甭幹偷渡這麼危險的事兒,咱就去平谷或密雲老實兒做倆村民就行。”
高錚聽後久不言語,用眼神許諾我,再以吻封緘,隨手把雜誌扔到地上,寬衣解帶,一件一件地褪去我的衣服,溫柔輾轉。
他在享受慢的極致。
入冬之後,高飛已不再在我們的親熱的時候被隔離到門外,它早已習慣了我們的旁若無人之姿,也早已看膩了我們的肢體與招式。這會兒它自個兒撒著歡,登窗臺、跳門檻、鑽桌底,與床上這邊廂的綢繆繾綣,形成快與慢的鮮明對比。
粗人我能堅持讀到最後一頁的書不多,《慢》是其中一本。昆老調侃著主張閱讀、生活、做愛,都要品位,要講究個“慢”,那樂趣要從“慢”中細雕而來,“太激奮就不夠細膩,品位不到好事前的種種妙處就匆匆奔向歡樂”,一意求高。潮便無樂趣可言。現代性病症,“速度”為首,它拉得我們離生活本身越來越遠。“試想一個人在街上走,他正試著回想一件事情,可是一時想不起來,所以它會自動慢下來;而另一個人想忘記剛剛發生的一件不愉快的事,所以他愈走愈快,似乎想以速度拉開距離,把這件事忘了。”速度使我們健忘,而“記憶乃緩慢而生”。
“速度是技術革命送給人類的禮物”,為卓別林的《摩登時代》痛快大笑後,又有幾人去解悟這七十年前的默片所闡述的問題?要追求最大利潤,後工業化社會中的逐個細節無一不提倡快,一切都用速度來丈量與實現,時間被切割成一塊塊獨立的個體瞬間,記憶中的往事是大片留白。
這個追求疾速的時代,也“將會是個被遺忘的時代”。
高錚顯然是這時代所剩寥寥無幾的懂得慢之綺霓的人之一。他用大腦而非器官做愛,每一個動作都是思考,每個眼神是透析,每個觸控是品讀,每個喘息是回味,每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