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像是壓了一塊沉冷的寒冰,再加上生死一線的緊迫感,周姣半邊身子都開始發僵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她的腳趾也開始發僵時,一股冰冷的氣流終於拂過她的頸窩。
江漣開口:「好。」
意思是不會殺她。
周姣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的衣服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了。
從昨天到今天,她腦子裡某根弦就一直是繃著的。原以為這種感覺會讓她覺得很疲憊,畢竟再怎麼渴望刺激,也不可能希望自己一直活在刺激之中。
真實情況卻是,她一點也不反感這種感覺,反而認為這才是她應該過的生活——驚險、刺激、命懸一線。
而不是平庸、無聊、三點一線。
不過,喜歡驚險刺激的生活,並不代表她心甘情願被人鉗制,是死是活都要看一個怪物的臉色。
周姣垂下眼睫,輕輕碰了碰自己腫痛的脖頸,眼神冷漠。
她遲早……
這時,江漣似乎吸完了她,從她的頸窩上緩緩抬頭。
周姣立刻燦爛一笑:「接下來您想幹什麼,我陪您。」
·
雖然周姣很想今天就攻打生物科技,明天就送江漣回老家去,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即使江漣非常強大,這事也得從長計議。
她不能太依賴江漣的力量,否則生物科技一倒,她就會失去套在他脖頸上的繩子。
……雖然這繩子現在看上去就要斷不斷的。
當務之急,是找個歇腳的地方。
好在她和江漣現在是無業遊民,可以一邊閒逛,一邊找旅館。
一路上,周姣都在心事重重地思考問題,直到晨光熹微,才抬頭掃了一眼街景。
……忽然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這座城市了。
乳白色的晨光使這座城市像極了一座工業亡骸,深灰色的煙囪,白色的摩天大樓,由廉價塑膠和霓虹燈牌構成的貧民街區,一眼望去是那麼骯髒、黝黑,充滿了精密但混亂的矛盾感。
街上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綠色,綠色植物是不會出現在工業區和貧民區的,只會出現在公司大廈附近。
無論你在什麼地方,無論當日是否有霧霾或酸雨,無論明滅閃爍的霓虹燈和全息影像是否讓你眼花繚亂,你總能一眼看到公司的摩天大樓。
如果把整座城市比喻成一個社會達爾文主義實驗,公司的摩天大樓就是一切的終點。
為了能爬上終點,為了能留在終點。
這裡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周姣被調到特殊局之前,在生物科技的醫院工作過一段時間。
醫院的工資是特殊局的三倍,但她沒能透過生物科技的員工忠誠度測試,被下放到了特殊局。
在醫院,她曾接診過一個興奮劑過量的病人。
那個病人出身貧民區,卻成功躋身為公司員工。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嶼城,從底層階級奮鬥到中層階級,是比殺人還要困難的事情,但她卻做到了。
因為她一天工作18個小時,大腦植入了十多種不同功能的生化晶片,高強度使用網路裝置。
被送到醫院來時,她幾乎已經抽不出一管正常的血液,隨便一滴血液都含有高濃度的興奮劑——過度使用晶片,使她的大腦變得異常遲鈍,必須服用強效興奮劑,才能讓神經元正常活動。
但是,人會出現抗藥性,身體的感覺閾值也會提高,時間一長,就必須服用更加強勁的興奮劑,才能讓大腦正常工作。
最終,她因頻發室顫而猝死在搶救室裡。
周姣之所以對這個病人印象很深,是因為她是當時的值班醫生,親手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