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時時刻刻。
夏之夜,星辰散落天邊,銀河璀璨,光耀大地。沙漠成丘,高升又低落,狐狸站在沙丘上,俯視那艱難行走的女郎。
涼國人沒那般好打發,他們走了回頭路,檢查屍體時,立刻發現林白的屍體不見了。皇長孫的身份讓涼國人不敢大意,當即派人沿路追蹤。
楊嬰一直是靠腿走。此地荒蕪,被兩國人圈為自己的地盤,能逃的河西民眾早就逃了。楊嬰一匹代步工具如駱駝也尋不到,她頂多能多多動腦,繞著路走,讓涼國人沒那麼容易追來。
就是這樣,在第二天晌午,烈日當頭,數馬包圍了沒有力氣的楊嬰。楊嬰抱著林白坐在地上,面容蒼白地看著四方追來的兵馬。
她慘烈而笑,汗流浹背,顫抖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涼國人怒吼:「挺能跑的啊,你再逃呀!有本事跑出沙漠啊!」
「臭娘皮子!」
一把銀槍在日光下發著光,持槍的人揮砍向下,向林白削去。楊嬰發著抖,將林白緊緊抱在懷中。她擋了那刺來的□□,槍頭鑽入肩骨,疼得楊嬰咬唇忍住尖叫,肩膀一片血紅,生疼發麻。
涼國人哈哈大笑:「保護他?你這小情兒還挺倔的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什麼時候!」
一馬鞭從後揮落,順著頸椎,一路砸到腰腹。馬鞭在空氣中甩出一聲響亮巨響,抽打在楊嬰身上,楊嬰整個後背火辣辣得疼。這種痛,讓她差點暈過去。
且馬鞭甩後,被打的地方立刻開始腫起。
楊嬰的汗水落下,緊緊咬住唇。
她別無其它的優良品質,只有偶爾的執念深刻,讓她緊抓不放。曾經是活下去的希望,而今是懷中的青年林白。
水滴落在眼睛上,林白眼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他睫毛顫抖,努力想睜開眼,忍得額頭滲汗。
周圍嘲弄笑聲更加劇烈,馬鞭子再甩下第二次——
忽然,大地上傳來劇烈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圍繞而來。涼國人還圍著這一男一女嘲笑,對他們羞辱,折磨。鋪蓋而來的敵人高喝聲打亂了他們的節奏,涼國人匆匆回頭,看到有黑潮般的兵馬衝下沙丘,向己方殺來。他們一下子驚慌——
「什麼人?怎這麼多?魏國增兵了?!」
雙方交手,開始打起來時,他們才認出:「是夏國兵馬!夏國人!」
意外打得諸人措手不及:「夏國人怎麼會派兵?他們添什麼亂?」
「夏國是要援助大魏,跟我涼國開戰麼?」
纏鬥中,有一個青年邊殺邊喊:「三妹!三妹!」
楊嬰周身火燒般疼痛,她強忍著不倒下。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她看到了自己的二哥楊承也在這批軍隊中。
她不光看到楊承,逆著光,她還看到了長公主李皎與她的駙馬鬱明,二人立在沙丘上,俯望著丘下的戰鬥。
沙丘上長身玉立的李皎裙裾飛揚,依然皓皓然如孤山冷月。她冷淡地打量著這場她挑起來的戰鬥,心中琢磨著她和赫連平的計劃。他們將夏國人引入這場戰鬥,好讓赫連平還她一個人情。之後如無意外,她將作為質子去夏國,幫助赫連平。
鬱明放下他肩上背著的刀,面無表情地將刀揮出刀鞘。他從高處飛躍而下,沖入戰亂中。「望山明」再次嶄露頭角,涼國人慘叫著往外圍跌——
楊嬰懷抱著林白,在看到鬱明英姿勃發時,看到李皎淡然側身時,她終於鬆了口氣。她放心地暈了過去,博成君楊承在廝殺中,終於走到了楊嬰面前。他繃著臉跪下,無視身旁的亂向,小心翼翼地去看楊嬰。
沙丘另一方,再衝出了一隊兵馬。
李皎詫異地側頭去看,認出了這是大魏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