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時看著他, 既答不出真話也扯不了藉口,只能說:“不知道。”
他頓了一會兒,又道:“你不也沒睡。”
謝問“嗯”了一聲。
“為什麼?”聞時問。
“什麼?”謝問也許是沒聽清。
“為什麼睡不著。”聞時說。
他明明沒發出什麼聲音, 總不至於把人半夜吵醒。
謝問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著聞時, 靜了片刻笑了一下說:“明明是我問你, 怎麼變成反問我了?”
他垂眸的時候,眼裡的光含得很淺, 彷彿在眼珠上蒙了一層琉璃鏡, 萬般情緒都藏在那抹光的後面,會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可實際上, 他看花看樹哪怕看一塊石頭都是這樣的目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聞時知道這一點。
只是夜深人靜沒有旁騖, 他便忽然犯了幾分懶, 在那樣的目光裡站了一會兒。
不知誰家樹裡藏的知了醒早了,拉長調子叫了一聲,遠遠傳來。聞時眨了一下眼,從樓上收回目光。
可樂罐上蒙了一層水霧, 凝結成的水珠順著他的手指往下滑。他捏著罐口, 不知味地喝了一口。
涼意嚥下去的時候, 他忽然開口道:“因為你看誰都清清楚楚, 就是從來不提自己。”
這樣的話,以前的聞時想過很多次,但從不曾說。
沒有理由、也沒有場合。
可能是今晚夜太深了, 錯覺太重了,容易惹人衝動。
樓上很靜,謝問沒有說話。
聞時也沒再抬頭, 看不到他的神情。料想是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有些意外,不知道該怎麼答。
如果是以前的塵不到, 笑笑就過去了。現在的謝問在旁人眼裡恐怕也是這樣。從古到今,除了換了個名字,一點都沒變。
聞時從小看慣了那樣的笑,也沒指望這句話說出去會有什麼後續,今晚,他們兩人之間恐怕也就只是這樣了。
他又喝了兩口冰涼的可樂,捏癟了罐身,準備丟了回房間。卻忽然聽見樓上有了腳步聲。
沒過片刻,腳步聲順著樓梯下來,穿過客廳,停在他身後。
聞時怔了一下轉過身,看見謝問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了庭院的臺階,走到白梅樹前。
他應該根本沒睡,連襯衫都沒脫,只有額前的頭髮落下一些,顯出幾分懶散又私人的模樣。
聞時拎著飲料罐,看著他在身邊停下:“你幹嘛下來?”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有風從院中穿過,白梅枝輕晃著。謝問沒有看聞時,只是伸出手指扶抵了一下晃動的樹枝,然後才開口:“不知道。”
明明是很簡單的三個字,卻莫名夾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聞時心裡倏然動了一下。
“怎麼會不知道。”他說。
庭院裡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謝問的聲音:“我也不是什麼都清清楚楚。”
這依然是他們以前不會發生的對話,以至於某些錯覺更深了一點。
“所以你呢,為什麼大半夜站在這裡看樹?”謝問這才轉頭看向他,“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想沈老爺子了?”他瞥了一眼面前的白梅,字與字間輕輕停頓了一下。也許所指的並不只是沈橋一個人,而是想說故人。
聞時不知道怎麼答,索性跳過了問題:“我沒有不高興。”
“那你這裡一直皺著?”謝問曲著食指,用關節點了點自己的眉心。
聞時:“習慣。”
他嘴上這麼說,眉眼卻下意識放鬆下來。鋁罐裡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