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還有一些,他卻沒喝,手指懶洋洋地轉著溼漉漉的罐口,餘光看到謝問抬頭朝月亮望了一眼。
以前的松雲山,夜色總是很漂亮。月色豐盈的時候,滿山松林都像裹了一層銀霜。月亮彎細的時候,朗星便落滿了山頂。
但他們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並肩而立,在沒人開口的安靜中,抬頭望一眼天。
聞時想起周煦發來的資訊,忽然開口問道:“你小時候什麼樣?”
這個問題毫無徵兆,謝問是真的愣了一下。
也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會這麼問他,親徒們沒那膽子,也不會有這種好奇的想法。畢竟在他們眼裡,師父好像生來就應該是寬袍大袖,仙氣渺渺的模樣。
至於其他人……連他的臉都沒有見過,又哪來的機會說這些話。
就連聞時以前也沒有問過,因為知道對於對方而言,小時候意味著他還沒有走上後來的路,那時候應該生活在某個地方,有父母親人,有塵世牽絆。
那真的是太私人的事,師徒間關係再親也不會觸及。
但今天,聞時卻忽然想試一下,儘管很可能得不到什麼答案。
謝問果然沒有開口。
他只是從天邊收回目光,看向聞時的時候神情有一瞬間很複雜。只是那個眼神稍縱即逝,當他轉開目光看向遠處某個虛點時,表情已經恢復了沉靜的常態。
這樣的沉默應該是在意料之中的,但聞時還是有一絲微妙的失望。
他正想說“當我沒問”,或是直接換個話題,就聽見謝問開口道:“時間太久,你不提,我都記不太清了。”
他沒問聞時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就好像他都知道一樣。
“我小時候……”謝問停了許久,嗓音在夜色下溫沉又模糊,“錦衣玉食沒受過什麼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聞時愣了一下。
謝問鬆散在額邊的髮絲在夜風裡掃過眼睛,他眯了一下,轉頭看向聞時:“怎麼這副表情,很意外麼?”
確實很意外。不過這份意外可能更多源自於他沒想到謝問真的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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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錦衣玉食那幾個字的時候,他腦中居然有了畫面。曾經寬袍大袖,抱臂倚在白梅樹邊的人如果褪下後來百十年披裹的風露寒霜,確實有幾分公子哥的模樣。
如果再小一些,回到少年時,應該也是芝蘭玉樹的。
聞時想著那些畫面,嘴上卻說:“就沒點優點麼?”
這話要是由親徒來問,那真是大逆不道。但謝問只是挑了一下眉,說:“也有,常給人散錢,唸書還算不錯,但是——”
聞時喝了一口可樂,等他的下文。
謝問說:“是個花架子。”
聞時:“什麼意思?”
“放在書上都認識,頭頭是道。但出了書就翻臉不認了。”謝問半真不假地說著:“要害我挺容易的,指著斷腸草說那是金銀花,我能立馬給它配一單方子,認認真真煎了喝下去。”
聞時:“?”
謝問:“然後家裡就該準備棺材和布了。”
聞時:“……”
謝問:“可能還得備點硃砂”
聞時瞥向他:“幹嘛?”
謝問氣定神閒道:“死得太冤了,容易詐屍。”
聞時默默嚥下嗓子裡的冰可樂,細想了一下那副場景。手背抹了一下唇角,偏開了頭。
謝問靜了一會兒,嗓音沉沉地問道:“你在笑麼?”
聞時這才轉回去:“沒有。”
“有。”謝問說。
聞時沒認:“你看見了?”
“看見了。”謝問從他臉上收回目光,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