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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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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有想到給阿政寫信,只是身份太過尊貴,隨便地往來會引起其他人對外交政策的懷疑,而且戰火如此頻仍,從北到西,實在是很容易隔絕音塵。

他還是有顧慮,他總是有顧慮。

燕國的宮殿庭院裡種植著齊國遷移來的植物,繁密茂盛地生長開花,漆架上擺放著齊國的鼎,美麗的銘文來自富饒的東海之濱,這些是這個國家曾經興盛的證明。燕丹在這裡安靜地等待著即位,他按部就班地學習,平和地盼望當王的機會。

他等了十幾年,霜雪覆蓋了庭中的花,冰柱從簷上垂下,一個個春與秋,難捱的漫長歲月。秘聞不斷,雍州的少年成長起來,斬斷了過去困擾他的鎖鏈,爭取到了親政的權利。他像削掉荊棘上的刺那樣削掉阻礙,也像握住荊棘那樣緊握政權,滿手鮮血。他貶了自己的母后,殺了她的情人、還有她的私生子,自己異父的弟弟,他逼死了曾經親密的重臣。燕丹聽著這些寒風送來的遙遠的傳聞,看著廊下飄落的冰雪,心想,阿政大概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王了吧?

可是燕丹沒有,再一次成為質子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什麼能夠隨便給出去的東西。珍貴而美麗,但是並不重要,唯一的作用就是向別國討好。

是送去秦國的質子啊。

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逆來順受,但是,當馬車到達咸陽的時候,燕丹發現自己開始無可抑制地痛恨命運。痛恨這種被他人掌握在手,須得時刻膽戰心驚步步為營虛與委蛇的命運。

是從他見到秦王政的那天開始的。秦國一天比一天強盛,六國卻一天比一天衰弱,幽燕之地,冰雪中的小國,如今沒有什麼能與秦相提並論的資格。當踏上層層高階,穿過紆迴曲折的長廊,來到覲見秦王的處所時,燕丹就已經無法再忍受秦國人非常直白毫無遮掩的蔑視了,那裝飾富麗的禮殿,屋簷向前伸長,瓦當是饕餮紋,樑柱漆成莊重豔麗的赤與黑,雀替拱頂與藻井都雕刻成粗野的怪獸形狀,左陳銅鐘,右列玉磬,高大的漆架子做成龍虎形,帷幕上垂下青玉,明柱旁邊是黑壓壓的儀仗。

燕丹見到了闊別十幾年的秦王,身著數重大禮服,戴著垂下珠子的冠冕的大國之王,身後是翡翠與孔雀羽交織的帷屏,他從十二旒後投來饒有興味的眼光,冷淡而嘲諷地向自己的故人注目,高高在上。燕國太子抬頭仰望他的時候,覺得自己幾乎窒息:青年國君已然長成,相貌堂堂又威儀凜凜,不復當年那個蒼白又孱弱的孩子模樣。

那逝去已久的年月中,幼年的阿政蜷縮在他懷裡,和他作著無聲的遊戲,現在的秦王已經不會再詛咒夕陽,不會再害怕黑夜。但他的容貌同幼時有很多共同之處,燕丹一眼就認了出來,他也很快就明白,他和他之間有了深得無法填平的隔閡。在闊別多年後,那些落日與黑夜的遙遠幻象幾乎化作了燕丹的心魔,他站在殿下攥緊雙手,指甲在玫瑰紅色的掌心內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然後燕國太子得體地、規矩地、優美地向他深深行禮。

質子對國君的禮。

寬大的、織有水波紋路的藍色衣帶緊緊束住他向下俯曲的腰肢,一點點地;雙腿挺得筆直,脊背的弧度彷彿被什麼壓迫,從容不迫地彎了下來;厚布的衣帶也被帶出幾道褶皺,在腰最細的地方。玉佩於身側琤瑽,相碰之音清冷悅耳。燕丹的袖袂垂下,他把頭埋得很低,神情無法看清。

自己已經永遠地失去那個阿政了。燕丹行禮的時候,在心中想。

後來發生的事證實了他的想法,秦王政的外交辭令巧妙且高深,他那冰冷而醇厚的秦地人口音,說著客氣又疏離的話,十幾年的時間確實是足以改變一切的。他繞來繞去,最終懷著大國對小國的輕蔑,無禮地開起燕丹的玩笑來。“我和太子是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