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這時候跑來這兒,那伺候祖奶奶的一干僕婢尋不著您,可要心驚膽跳了。」邊柔聲說著,她探指將老人家的散發攏在耳後。
她的手突然被對方一把揪住。
老人家拉著她的柔荑又搓又揉,似乎有些苦惱、有些不安。
「祖奶奶有什麼事想說嗎?您說,孫媳婦兒聽著。」她鼓勵著。
「咱……咱把這帕子弄壞了……怎麼辦?」老人家陡地出現鼻音,瞬間就能落淚似的,並從懷裡掏出一方巾帕。「這是他留給咱的東西,是他用慣的,可是快保不住了,全都脫了線,什麼都瞧不清楚,怎麼辦?」
蘇練緹定睛一瞧。
那是一方男子款式的巾帕,墨藍為底色,四角各繡著四君子的小圖樣兒,然後在蘭繡的那一角隱隱約約有個「清」字。
這方巾帕已損得有些厲害,好幾處繡樣都脫了線,連邊緣都見破損,早就該丟掉,卻被老人家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裡。
「咱聽人說了……都說乖寶兒的手是很厲害很厲害的,是咱們東黎最最厲害的,一出手,皇帝老兒喜歡得緊,還把那些異邦的使臣都給震昏在大殿上,那……那乖寶兒這麼一出手,準能把咱的帕子修好補好的,對不對?對不對?」
蘇練緹心頭一絞,再見到老人家滿懷希冀的眸光,頓時就不管不顧了。
「對!祖奶奶對得沒邊兒了,乖寶兒的確是最最厲害的,一定能補好祖奶奶這方帕子,您信不?」
老人家般紋清晰的雪白圖臉現出純然開懷又完全信任的表情——「信的信的!咱信乖寶兒你啊!」蘇練緹接過那方破損的巾帕再仔細端詳,不自覺道著:「可惜我把針線籃留在「幻臻坊」了,此時也不知上哪兒取來繡針和絲線,要是有針有線,立時就能修補的。」
她聽到老人家再次呵呵笑,似開心得不得了。
「咱有!咱有啊!」滿滿獻寶的語氣。
蘇練緹眼前倏地一花,就見老人家從腰後掏出一物、快速攤開,直直抵到她面前。她定住瞳眸瞧清,裹巾裡竟擺著各色絲線以及一球插滿各式繡針的針包,還有一把稍致袖珍的銀色小剪子。
當真都齊全了。
她抬眸與老人家精亮的眼睛對上,翹起一根大拇指,淺笑並虔誠讚嘆——
「寶貝祖奶奶當真設想周到,您才是最最厲害的啊。」
「呵呵呵……」老人家滿臉得意。
第十一章 求侶不求愛(1)
宋觀塵在匆匆應付完前院大批賓客的敬酒,將酒氣逼出後,快步返回新房。
任他再料事如神、果敢機智,也絕對想不到推開格扇門後,喜房裡會是這般景象——
他的新婦盤腿坐在鴛鴦戲水繡金紅的軟榻上,十指被喜服紅袖補得格外玉潤,潤潤的手正忙著穿針引線,邊繡著邊柔聲解說。
解說給誰聽呢?
那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同樣盤坐在榻上,圓圓腦袋瓜湊得好近,都快靠上新娘子的額角了,此刻老眼瞠得圓滾滾,如孩童瞧見什麼希奇之物似的,聚精會神直盯著新娘子那雙忙碌卻起落從容的小手。
他家老祖宗什麼時候溜進喜房來,還跟他剛過門的媳婦兒玩在一塊兒了?
他一推門踏進,大紅喜榻上的一老一小同時抬頭望來,蘇練緹立時想回身坐正,無奈一袖被老祖宗揪住,後者還衝著宋觀塵猛招手。
「大寶!大寶快來啊!來看小乖寶兒變戲法,乖寶兒把帕子變得好漂亮,破洞都不見了呀,這些梅啊蘭花的,還有翠竹和黃菊,顏色突然鮮活起來,你看看、快來看看!」
蘇練緹略覺羞赧,有種「坐房沒好好坐竟玩起針黹還被逮個正著」的感覺,但她很快發現,宋觀塵似乎比她更感窘迫,俊龐輕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