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同她不過是普通朋友。」
「什麼?」我意外之極。
「你不能怪她,她還得跑碼頭找生活。」
「老人家沒有失望?」
「他們沒說什麼。無邁,真可怕,兩人忽然衰老下來,以前他們真不象是七十多歲的人,一夜之間他們象是老了一百年似的,聲音都沙啞了,看著有說不出的難過。」
我沉默。
過一會兒我問:「崔小姐還在此地?」
他點點頭。
「我想去看看她。」
司徒把醫院的房間號碼給了我。
「這樣去,很冒昧吧。」
司徒不以為然,「你太禮貌周到了,無邁,最冒昧的是她,不是你。」
我買了水果到醫院。
她的精神很好,沒有化妝的面孔少了那陣妖冶氣,眼睛大大的,非常動人。
她一抬頭就知道我是誰,從椅子上站起來迎我。這麼客氣,又令我難堪了。
我輕聲說:「給你帶了些新鮮桃子來。」
在醫院裡,崔露露仍然穿著挑子色的長睡袍。
「是陳太太吧?」她問。
我點點頭。
我挑張椅子坐下來,剛巧對著她。
她低低地說:「陳大太,我與陳先生,不過是普通的朋友,相識的確有一段日子,他也著實很照顧我,每次我經過香港,他都盡地主之誼,哲人其萎,我真的很難過。」
我仍然點點頭。
但凡當事人否認的事,全部是謠言。
「我很抱歉,陳太太,當時我也在車子裡。」她面色轉為蒼白。
他們都說,臺灣女子的情意結要落後三十年。我倒不覺得這樣,我認為她們的機靈勇氣伶俐,要比時代躍進三十年。
我說:「陳老先生、太太來看過你?」
「是的,他們誤會了,以為我同陳先生有什麼男女之間的曖昧的瓜葛,」她喘起氣來,「陳太太,你一定要相信我,這是沒有可能的事,我的未婚夫在美國,這一兩天他會趕到香港,他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崔露露的大眼睛瞪著我。這雙眼睛的確是清白的,黑白分明。
我還能說什麼呢?
「打擾你了。」我站起來。
「陳太太。」她又叫住我。
我看著她。
「你這次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很大方地說:「你既然是先生的好友,出事時又在同一輛車裡,理應來探訪你一下。」
她恢復鎮靜,「謝謝你,陳太太。」
「聽說你傷勢也不輕。」我說。
崔露露苦笑,「這條命算是拾回來的,後腦fèng了十多針。」她的聲音低下去,「可惜陳先生……」
我說:「一切是註定的。」
「陳太太,請你原諒我,」她忽然拉住我,「你是個明白人,你知道女人的苦衷。」
我凝視她。
她的嘴唇在顫抖,一時間並沒有自震盪中恢復過來。
我說:「崔小姐,你言重了,沒有什麼好原諒的,這是一件意外的慘事。」
我取過手袋離開醫院。
事後我同司徒律師說,「她幾平否認認識陳小山。」
無憂說:「她不會有小山的骨肉,她太精明能幹。」
但人在絕望的時候,再無稽的事都會去盼望一番。
我的憂傷不為人知。
無憂遵父母之囑留下來陪我,而我則告了一年長假。我需要休息。
小山活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勇氣面對這個家,小山走了之後,我反而回到這個家來,多有諷刺意義。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