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庭腦中迷迷糊糊,可這酒後勁太大,眼下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比酒還烈的,來自另一個人的存在,以及後腰溫熱的掌心。
吻畢,他耳根通紅,臉也與煮熟的蝦一般無二。
裴筠庭微喘著氣,借頭頂皎潔明亮的月光看他:「燕懷瑾,你怎麼變成大番茄了?」
燕懷瑾:……我遲早有天會被你氣死。
……
方才的曖昧與熱切已如潮水般退去。
隱忍又笨拙的告白幾經流轉,最終還是未能說出口。
唯有她朱唇微啟,喘息,長睫羽翼般輕扇,被他握在掌心,化為一瞬微弱的顫抖,在腦中一刻不停迴旋。
蝴蝶翩翩起舞,悄悄飛入少年的夢。
她的一顰一笑,她那朝氣蓬勃,如花般美好綻放的十年,盡數刻入燕懷瑾心頭。
綰綰,願你如清風明月,自在乘風,歲歲平安。
第十七章 莫道不銷魂
這一夜於展昭和展元而言,堪稱永生難忘。
主子千里迢迢趕回燕京,為的就是在今天結束前見到裴二小姐,同她說句生辰快樂,順帶賠禮道歉。
按理說,主子從侯府回來後即使不是滿面春風,心情也當比趕路時的鬱鬱寡歡好上幾分。
可自出了琉璃院,他便將自己鎖在房中,一鎖便是大半個時辰。
展昭二人聽著屋內的踱步聲,未敢多言。
怎料片刻後,燕懷瑾敞開門扉,吩咐暗衛嚴守承乾殿,又逕自將展昭展元叫進房中。
闔宮皆知,三皇子與其他皇子稍有不同的一處,便是身邊並無小廝或公公伺候,內寢亦不許婢女靠近,諸多事務皆由展昭展元代勞,此乃皇后和燕懷瑾兩人的主意。
其原由,一則皇后看慣宮內懷有野心之人不擇手段往上爬的醜態,稍有不慎便會被其牽連,導致滿盤皆輸,乾脆先一步斬斷根源;二則因早些年承乾殿出過一件事,險些害了裴筠庭,燕懷瑾為此大發雷霆,將寢宮內的婢女全都打發了出去,最後還是太后出面勸阻,答應他內寢可禁止宮女靠近半步,其餘照舊,違者五馬分屍、禍及家人,這才平息事態。
一盞茶的時辰過去,兩人走出房門,面色是一致的古怪且複雜。
交班的暗衛還是頭一回見到他倆這副彷彿見了鬼的表情,不由奇道:「欸,展昭兄,方才主子同說了何事?為何你二人如此——」
展昭與展元匆匆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苦不堪言,嘴角隱隱抽搐,隨即搖頭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逃也似地離開。
燕懷瑾對此一概不知,自暴自棄般躺倒在床,憶起今夜發生的事,心亂如麻。
他仍記得,自己令他們脫掉上衣,將背部露給他看時,兩位屬下的表情堪稱精彩至極。
可無論怎麼看,也沒有在琉璃院時,瞥見裴筠庭背上若隱若現的那蝴蝶骨來得悸動。
燕懷瑾不想承認那一刻自己的變化與反應,但它的確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慾望呼之欲出。
……
兩個時辰前,他們還並肩坐在琉璃院的屋頂上對酌。
裴筠庭醉顏酡紅,眉目波瀾,迷迷濛蒙。
仲冬的夜朔風凜冽,他坐在風口處,替裴筠庭擋住下所有呼嘯而來的嚴寒。
一吻畢,她柔弱無骨般將頭抵在他胸前,怕是早將他震耳欲聾的心聲盡數聽去。
哪有什麼酒醉疏狂,四下無人,唯有少年野草般瘋長的情感。
嬋娟始懸,玉宇無塵,有風穿堂,繞她下頜青絲纏綿交織,揚她衣袂飄颻。
《傳燈錄》有雲,二僧爭論風帆揚動,六祖曰:「風幡非動,動自心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