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發憷。面上儘量裝得毫不在意,心裡只想著儘早離開。
有些情緒,還是適合獨個消化。最好不要有人跟我多說什麼,多看一眼都不要。
可還沒走到巷口,就聽得腳步聲響,有人跑上來,從後面一把抱緊我。
我頓住身形。
“何其軒,你怎麼就能那麼狠心?”那人的臉貼緊我的背脊,立時感覺一片溫熱的潮溼。
我心裡嘆口氣,摸住他扣在我胸下的手。
“我知道你這兩日都在躲我,我知道我脾氣差,又沒本事——”他繼續說著,即是難過又是委屈。
“晉久——”我皺起眉頭。
“我不會功夫,即使跟去了,也只是添個累贅。”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麼就覺得習武不雅,不肯學功夫?”
我以為他臉皮那麼薄,總不能在人前說這樣的話。
一時只覺柔腸百結,澀然道:“別傻了,我不在的時候,你照顧好自己。”
試圖掰開他手。
他緊緊箍著,只是不肯放。
真是個倔強的傢伙。是不想我看見他哭吧。
“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他的聲音,透過我的胸腔傳來。
我籲口氣,拍拍他手。“嗯,我自然會回來。你記得把自己養胖些,那樣我抱起來更舒服。”
他忍不住破涕為笑,突然在我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繼而鬆手,推了我一把。“何其軒,你真是死性不改!快走吧!”
我笑著翻身上馬,再不回頭看一眼。“駕——”一聲,甩鞭揚長而去。
第四十八章
暮春時節,飄香天氣。
滿眼鬱鬱蔥蔥,偶來輕風,就有杏花落滿頭。
從鳳起到齊來這條路,反反覆覆,已是第三次走。
這一次風光最好,卻無心鑑賞。
一路低調,一路沉默,非不得已,也不會交談。
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白日裡趕得急,夜間宿下時恨不能渾身散架。
一沾床就昏睡,連衣裳都不及脫。
可是即使這般疲累,睡得卻不沉。總是翻來覆去。
每每起身,頭重身溼。
眠不好,走得匆忙,心裡裝著事。吃得也粗糙。
這時代沒有即時通訊工具,一旦離開某個地界,就等於半聾半瞎。
所以種種猜測諸般情緒無處宣洩,更覺鬱卒。
我車裡其實養了幾隻信鴿,是姬少陌臨走前秘密差人送來的,說是訓練許久的極品。若有要緊急事,可飛鴿傳書。隨鴿子一起給的還有兩包食料,據稱摻了特別的香藥,一包餵了鴿子會飛回鳳起找她,另一包餵了會飛去她安排在齊來的某個哨站。
拿到鴿子的時候,我頗為詫異。
如此無心朝政的荒唐王爺,竟也有這樣的佈置在手。
另一面,又不覺紅了眼眶。
這鴿子定是她埋藏極深的法寶,今日為保我安危,居然毫不避諱地與了我。
不過是聲色犬馬裡的交情,這般交心,其軒何德何能。
揉揉眼,小九不親自送來,就是怕這樣尷尬的場面吧。
這一日晚間,抵達齊來西面一個小縣城。不過半月,已經行了一半路程。
找了個小客棧歇下,叫店家煮了一鍋麵條,煎了幾個雞蛋。
沒一會,第一批面就上來了。
雖是粗食,趕了一日,腹中飢餓,看那冒著熱氣的雪白麵條,不由嚥了口口水。
小四端了一碗,夾了兩個雞蛋擱在面上,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筷子,伸向桌子中間擺的鮮紅辣醬,被他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