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痴戀,又算什麼意思?
“此舉一來可以名正言順不娶親,二來還能嫁禍戚流光,一箭雙鵰的好事,為何不做?”
“那之前偷襲送親隊的人,也是她麼?”
“不,”江上秋黑眸暗沉。“買了得意樓格殺令的,卻是戚流光。”
我心裡一跳,耳聽得又一聲“其軒!”,卻比剛才又近得多了。
這個人對我,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只怕她自己也未必明白。
“你人不笨,卻太易信人。你當戚流光是什麼人?你又知道朱沉香是什麼人?”
“你江上秋又是什麼人,我一樣不明白。”我脫口而出,他一時怔住。
我笑。“雖說不明白,可我就是莫名信你。”
他默然不語。
“其軒!你聽到出個聲啊!”戚流光的嗓子有幾分暗啞,裡面是真切的焦急。
我心中一動,喊了一聲。“我在這裡!”
江上秋又看我一眼,轉身躍出。臨走前低聲道:“當日潛身右相府所為何事,我不能說。其軒,你只需知道,我寧願傷了自己,也不會害你。”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有些東西我想不明白,或許是不在意,或許是人太笨,又或許是我懶得想明白,然一個人對我到底如何,身體和感覺不會騙我。
正如我相信此刻的戚流光,曾經買了江湖第一樓格殺齊來送親隊的戚流光,一樣是真心牽掛我。
我這人本就如飄萍,心中也沒什麼國家大義,做人做事惟求一個心安。
即使她為了謀權,有過經營算計,只要陪我喝的酒真,伴我唱的曲切,我總是願意配合。
戚流光和戚韶光,自然都不是良善之輩,然以她們的身份,並無第二個選擇。
不是有句話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兇狠。
就我冷眼旁觀,最厲害的倒是她們的老孃。明知道底下兩個再搞什麼,卻只是坐山觀虎鬥,甚至煽風點火。面上對戚流光百般寵信,公事上又對戚韶光委以重任,種種做作,不但讓姐妹不合,更使得政局微妙。
可誰又能說,這齊來的女帝就不是明君呢?她所有作為,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國家。
送親一事,表面上的棋子,只有姬離一個,然背後所有用心之人,各個都當自己是那幕後帷幄的英雄,卻不曉得早不知不覺唱著自己的歌詞。
老大別說老二。一樣都是劇場領飯盒的。
我也一樣。我去書院,來送親,林林總總,不也是為了更舒適地生存,而對何太華做出的妥協。
至於何太華,這人當真是我此生所見最愛縱橫之術的同志,爐火純青,又走火入魔。
我一點都不懷疑,她一早知道何其正的走向。所以敢放心扔我進這江湖是非,只怕也是早曉得暮成雪的存在,算準了她必能護我周全,當然,最後護了我的人不是她,但即使失敗了,不過是下臭了棋。也不算什麼。
日後我才知道,何太華派我送親,其實還有另一個考量。
何其正說得對,他不喜歡做棋子,所以他跑了。
我沒跑,一來我真是貪安逸,二來也是覺得,既然走到哪裡都是做棋子,做個小棋子,只怕連臺詞都說不上一句,就被白白犧牲了。
不如華服錦袍,見招拆招。
與戚流光會合之後,兩人辭了金流芳回府,果然吳鉤立在別院廳里正犯愁,見了我本要發脾氣,礙於戚流光在場,只橫了我一眼就算了。
當夜鳳起還宴齊來貴胄,我與戚流光斗酒三百,對月而歌。
第二日就要回程,誰曉得日後再見,彼此是敵是友,今朝投契今朝醉。
喝得正高興,戚韶光風度翩翩地來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