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還有幾個小娃娃光著屁股,寧馨看著那小腿兒腳丫子凍得發紫,晚上就拆了自己的衣服改小了,做了幾件兒給了那小娃娃父母,看著那幾個連話都拙的說不出的嫂子們,看著那些個眼睛,寧馨送走人,背過身大哭,也許就為了那些村民,也許還有其他。
才不過兩三天,寧馨的衣服,連同內衣褲,統共就剩兩身兒,現在穿的是借了村長大媽的衣服,她的衣服換洗了,還沒幹,此時的寧馨,一身兒農婦打扮,長長的頭鬆鬆的挽了,除卻了腳上的運動鞋還是自己的,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半點城裡人的樣子,只那周身氣質,看著到底不像是長期勞作的人,但是白嫩的面板,定是不如先前,因為這裡連水都是極缺的。
平日裡孩子們洗澡,村外的泥塘裡打一個滾兒,出來拿著衣服擦擦,髒衣服依舊穿了去,村民們,有些人一輩子沒洗過澡,寧馨初來時,問及洗澡。那村長張了張嘴,說了情況,但到底盡他們最大的力,給寧馨的屋裡放了兩隻上個世紀那種鏤花鐵皮暖瓶,日日有村民們給寧馨灌滿那暖瓶,寧馨也就只能擦擦身上。
這裡是通電的,可是繳一次電費,就得出一次山,鄉親們省著用,除非必要,不開燈,現在寧馨已經習慣了屋裡點根蠟燭,真個兒是一燈如豆。
世世代代,靠天吃飯,活著的人的所有夢想便是早上出去,看見地裡的莊稼長得比昨天好,能出山的,出去了永遠不再回這裡,守在這裡的人,寧馨看著看著手腳就開始冰涼。還能拿著一疊的檔案去宣傳黨的種種優惠政策麼?寧馨不能,於是只能給孩子們上課,時常接了村民的信給等著丈夫回來的女人們讀,或者回信,然後有時間去山上看看,日子也便忙忙碌碌的過了這麼幾天。
只在晚上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聞著鼻端到現在還不能習慣的發潮的餿味兒,寧馨盯著村長專門因為自己住這屋而在牆上貼上的大大的胖娃娃年畫,心裡會想起穆梁丘,想起她們的家,想著等到回去見他的時候,聽聽他說的。萬一不行,自己還是可以過活的,這裡的人尚且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她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然後就越發的想穆梁丘,連她自己都不承認的想,徹夜徹夜的睡不著覺。
站起身,寧馨揭開門簾出去,大媽的褲子有點肥,闊腳的灰布褲子,還是大媽趕集的時候才穿的,寧馨撫了撫褲子上的皺褶,知道這是大媽稍微像樣兒點的衣服,所以她穿的時候格外小心惜愛,儘管大媽覺得寧馨能穿了她的褲子,這是她的榮幸。
即便不那麼有錢,但是還是安逸的過了二十幾年,可是所有的成長,似乎只在這幾天,真個兒人是要在外面多看,然後自己便能多得,原先計較的,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日頭已經落到了山的那面,家家的煙囪開始冒青煙,寧馨出門,勾著散落的頭髮到耳後,看著那嫋嫋娜娜的青煙,竟然覺得美的驚心動魄。住在村長家裡,聽說這房還是先前村長兒子結婚時候用的,現在年輕人已經出了山,好幾年都不曾回家,家裡也就老兩口子,人很和氣,對寧馨很好。
寧馨看著大媽在廚房裡忙活,灶膛裡的柴火時高時低,湊近了廚房泥土臺子,看見堆在灶膛前的柴草不夠了,寧馨去門外準備幫大媽拿點草。這裡的人,燒的還是各種秸稈和曬乾了的青草,那是牛驢都吃不完的時候就曬乾燒飯用。
這個時候天已經有點麻麻黑了,寧馨出門拿柴草,走兩步就是柴草垛,蹲□剛撕了幾把放地上,突然,手上竄過去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寧馨大驚,下意識的尖叫,然後看見一隻老鼠順著柴草垛一溜兒跑了,拍著胸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又撕了兩把,感覺量夠了,抱懷裡剛起身。眼睛無意識的看向門前的那條小路,然後抱著柴草準備進屋,突然,寧馨極快的轉頭,她甚至聽見自己的頸椎發出脆響聲,然後瞪大眼,不可置信。
村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