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書房。
王毛仲見他立刻跪了下來,惶恐的道:“爺,奴才不知楊姑娘在屋裡,擾了爺的興致。只是王妃的書信到了,爺吩咐奴才不論什麼時候都要第一時間通知爺,奴才失禮了。”
李隆基隨意的揮揮手,道:“既然是我的命令,你又何必自責!起來吧,王妃的書信呢?”
王毛仲慌忙起身,將絲絹遞給李隆基。李隆基輕輕開啟絲絹,裡面娟秀的小篆行行鋪開:“‘文’大肆售賣斜封官,數億錢資‘樂’修築佛寺。‘文’攛掇‘樂’奪昆明湖,‘主’不許。‘文’奪民田作定昆池,延袤萬里,累石像華山,引水像天津,欲以勝昆明。”
李隆基隨即燒掉,望著在火中扭曲的絲絹,冷冷笑著。慕容敏真是越來越膽大,為討好安樂公主,竟花數億錢為安樂修建佛寺。昆明池位居長安,乃皇家園林,慕容敏竟唆使安樂奪取,真是膽大包天了。修造萬里的定昆池,勞民傷財,怨聲載道,安樂必失民心。只是慕容敏這計藥下得未免太狠了。
唇邊的笑漸漸凝聚,今天同樣收到張九齡的飛鴿傳書,說的也是安樂興建安樂寺和強搶民田開鑿定昆池的事,卻絕口不提慕容敏暗中使力的事。張九齡的回報仍有保留,對待慕容敏,他始終不能冷靜。張九齡才學廣博,深藏經世報國之論,的確是個人才,是他不能捨棄的一顆棋子。可慕容敏將是他最大的致命傷,無論何時都牽絆著他的人生,他該怎麼辦呢?
李隆基望著消失的火光,他漆黑的眸底深不可測——
情濃
李隆基剛到潞州不久,就傳出了一些傳奇。六月十五,天空出現“月重輪”的奇觀,加之這一月來李隆基實施了許多愛民政策,時常在街上視察,深入民間,常與百姓同吃同住,深得民心。民間就流傳“月重輪”是“瑞之大兆”,暗喻李隆基是潞州的祥瑞。
府中,李隆基當著所有的丫鬟奴僕宣佈,大小事務都由淼來操持。淼只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無比沉重,天天忙著熟悉環境、打通人脈,忙得不可開交。她本來就是大而化之的人,為人隨和親近,本著尊重每個人的原則,她跟每個人都親親近近的,府中的人也越來越喜歡她,一月不到就打成一片。
淼喜歡這樣忙著,也不願跟李隆基單獨見面,那種感覺既尷尬又無措,她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又像那晚一樣陷了進去。也許是他也忙著籠絡人心,這一月間他們見面的機會很少,他周旋於潞州各個官員之間,憑著他的政治直覺,感受著他們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絡,而他正在利用這種朋黨關係凝聚自己的勢力。其中,他較為欣賞那日為知州解圍的那個叫張暐的銅醍令,他也算是個斜封官,家業豪富,喜好結交俠士,以弋獵聲樂自娛,正合了李隆基的脾氣。李隆基時常去他府中游玩,兩人把酒當歡,甚是投契。張暐曾暗示願意在財力上資助李隆基。淼不得不佩服李隆基的政治手腕,他似乎天生就是為了政治權勢而生的,他就是生來的真命天子。
潞州府衙依山而建,西面是遊嶺,雖然不高,但可以俯瞰潞州全景,景緻也頗為可觀。整個府衙讓她摸得熟透後,她便將注意力放在這座山嶺上,沒事就往上跑,似乎站得高些,她想著的人就會近些。可李宜德真的將她視作救命恩人一般,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寸步不離。他平時話不是很多,偏偏淼是個話婁子,他既然不說,那就成為她的傾訴物件,有什麼事說什麼事,她潛意識裡認為他是可以信任的。有時總感覺他的背後似乎站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她熟悉、又很熟悉她的人。每每她駐足停留時,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那注視的眼神,她不敢回頭,她心中有著莫名的恐懼,她膽小、怯懦,不敢承認。
遊嶺東側有一處景緻極佳,一片遼闊的空地,碧樹青草紅花,遠處青山永黛、俯瞰坊間林立,近處一處泉水從山縫間汩汩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