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ldo;嗯&rdo;了一聲。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本就是深夜時的天,卻變得更加陰沉了起來,彷彿要將人吸進去一般,天邊隱有雷雨。
我趕到正殿前,抬頭望去,見到黑雲邊翻紅,曉得那是星盤有異象的表現了。
老遠看去,穿著赭黃色長衣的人已經甩脫了華貴精細的外袍,拼命往大殿裡跑著,後面跟了一群人,想拉又拉不住,生怕傷到他,女子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外庭:&ldo;陛下!陛下!冷靜一點,裡面沒有人的!&rdo;
怎麼可能有人呢,那裡面有林家的龍椅,除了他林裕一人,再除了一個我,誰還有資格坐上去?
林裕渾身發抖,雙眼血紅,咬牙切齒地道:&ldo;裡面有人,朕曉得!就是禍亂朕江山的亂臣賊子,我必得而誅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造朕的反!&rdo;
那死命壓著的、滴血般暴戾的聲音聽得我心裡一驚。
他重手揮開衝上來的祉嬪,向著大殿裡面衝過去。那殿門如同一個黑暗的血盆大口,靜等著將什麼東西吞噬進去、掩蓋過去。哪裡像是有半個人的樣子。
我覺得林裕多半是瘋了。
悉數歸於寂靜的黑暗中,我隨著後面一干人等跟著沖了進去。林裕在門口處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捂住心口,兩眼死死盯著空蕩蕩的大殿深處。
什麼都看不見,近處門柱上鑲著的夜明珠,此刻看來光華也尤其暗淡,照不見半點裡面的影子。一眾人空手來去,林裕停在這兒,氣焰卻像是被這片漆黑撲滅了似的。他又露出了那樣的眼神:恐懼,驚慌,憤怒,一如見到了當年的我。
此時還是什麼都沒有,如果能有一盞燈……
我費力往裡面看過去,玉兔又在我懷中動了動。
如果能有一盞燈……
哧啦一聲,有人點了燈,是一柄蠟燭。
大殿深處的人點燃了蠟燭,端在手中,向門口望過來。
林裕望著那人,眼中的其他情緒,都逐漸被震驚取代。隨後,他竟然平靜了下來,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只是有些慌張地笑了笑。
林裕低聲道:&ldo;你……怎麼在那兒,快下來。&rdo;
&ldo;快下來,雀榕。&rdo;
張此川穩穩地端著蠟燭,站在龍椅前,似笑非笑地望著他:&ldo;我下來了,這地方就是你的了不成?&rdo;
林裕又開始大喘氣。他往前走了幾步,有些急切地道:&ldo;你‐‐你給我下來,這些天你去了哪裡?不要胡鬧了,外面那些兵是你帶來的罷?我不追究,只要你乖乖收手‐‐&rdo;
張此川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些憐憫,同看一個幼稚的孩子沒什麼差別。
他這副令人唇齒生寒的模樣我想像過,不過是第一回見到罷了。張此川一直都挺能裝的。
我摸著懷裡的兔子,心下嘆道,他果然沒有去赴無眉那個約。
一句話,想要騙得他放棄這邊的大事,轉而去追尋一個死人的蹤跡,這可能性的確太小了。
&ldo;陛下,您這幅神情,是想殺了雀榕麼?&rdo;
張此川唇邊噙著一絲笑意:&ldo;雀榕在您枕邊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見到的總比聽來的多。名不正言不順來的皇帝,竟然還是個發瘋斷袖,圈禁閣臣,嗜殺成性……&rdo;
林裕停下了腳步。
&ldo;有誰要這樣的皇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