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在老太婆狂熱的目光下倉皇逃跑了。
“真見鬼!”他暗自想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樣的信紙?”
他爬了兩層樓,一邊思索著,“那位寡婦向我點頭致意,這說明我並未使她感到不快,再說她還擁有一個很大的花園。作為鄰居,我為什麼不去請她允許我在花園裡自由地散步呢?就算一無所獲,認識一位這麼可愛的女人也是件樂事。”
思特凡總是嚴密而合乎邏輯地推理,而且一旦計劃制訂便會立即付諸實施。於是,他走下一層樓去敲門,過了一會,一個女僕前來開門並通報說思特凡先生來了。
房間裡很陰暗,一些微光從長長的帷幔中透進來,所以剛進去時詩人只能徒勞地尋找著這裡的女神,最後他看見她深陷在一張巨大的安樂椅裡,身著喪服,沮喪地垂著頭,好像承受著一種永恆的痛苦的重壓。在她旁邊的一個香爐裡點著一些香料,散發著充滿肉慾的、誘人的香氣,與房間裡的哀傷奇特地交織著。思特凡對這樣的氛圍有些不習慣,之後又微笑起來。
“夫人,”他以相當輕鬆的語調說,“我以鄰居的名義來打擾您。我從視窗看到了您那些青翠的林間小道,就不能不萌發了到樹蔭下散步的願望。我想我運氣不太好,竟在您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時候來打擾您。”
“先生,”一個微弱的聲音答道,“我並不像許多人那樣自私自利,他們在自己痛苦的時候就希望他們周圍所有的人也都感到痛苦,而我只把眼淚和黑暗留給自己。為了不使任何人難過,在悲痛中我也能承受陽光,甚至也能露出微笑。”
她喚來女僕,命她拉開窗簾,陽光立即快樂地照了進來,使這個一度壓抑的客廳即刻變得喜氣洋洋。思特凡是個典型的懷疑主義者,他帶著些惡意地暗想,德玻伊夫人是否在他等在門口的時間裡,刻意佈置了房間並穿上了寡婦的裝束。
有一陣,兩人東拉西扯,他們說了各自的身份,相互試探,最後終於說起了她的亡夫。
“唉,”德玻伊夫人抽泣著,又恢復了她已經丟掉了片刻的令人心酸的聲調:“他是一個好人,一個有些愚蠢的好人,與其說他是我的丈夫,不如說他是我的兄弟。”
《一陣風》3(2)
詩人趕緊回答,“我理解您的痛苦。”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沒有什麼比這番表白更愚蠢的了。
“他滿足了我所有的願望,可是我們之間,並沒有那種在我十六歲時就夢想過的心靈相通。”
思特凡無從回答,只好謹慎地保持著沉默。
“哦!愛情,愛情”她接著說,“在這世上有誰能自誇已得到了它?無數次我為自己的青春太短暫、無法尋找和我息息相通的心靈而悔恨!真可惜!第一次婚姻是被埋進了裝飾著鮮花的墳墓,當有一天從墳墓中出來,發現玫瑰花已經凋謝,嘴唇已變得蒼白,而情人的親吻也早已飛到別處去了。”
“真見鬼,”思特凡想,“我們離好人德玻伊先生可太遠了。”
年輕的寡婦稍稍挺直了身子,她本想向詩人展示一下她那凋謝的玫瑰花和蒼白的嘴唇,唉!可是她的臉卻泛著潮紅,就像個成熟的桃子,正令人愉快地微笑著。
她接著又說:“人是會老的,當自由伴隨守寡到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心靈仍然年輕,而身體卻不配得到愛情了。相通的心靈經過了幾次,但它卻認不出我的心靈了。”
“啊!夫人,”思特凡感慨道。
思特凡這個“啊!”的潛臺詞是:“啊!夫人,您和您的女門房幾乎有著同樣的感覺。啊!夫人,您的丈夫去世了,因此您現在似乎很自在。啊!夫人,對您來說,情人將是您隨心所欲的玩具。”
談話又進行了一段時間,這個悲痛的美人允許思特凡常來安慰她。最後他總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