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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有一事不明。”我恍惚問,“奴婢不是應該已經死去了麼?”
趙齡不回答,只道:“快吃罷。”
我窮追不捨:“大人不是要奴婢死去麼?”
趙齡突然放下碗筷,靜靜答:“你只有在鳳迦異離開長安的那段時間昏迷不醒,才能跟整件事情脫離干係。”
不提防是這樣的答案,我慢慢端起碗,機械地將蛋羹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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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髮(1)
小重山
春到長門春草青,玉階華露滴、月朧明。東風吹斷紫簫聲,宮漏促、簾外曉啼鶯。愁極夢難成,紅妝流宿淚、不勝情。手挼裙帶繞花行,思君切、羅幌暗塵生。
秋到長門秋草黃,畫梁雙燕去、出宮牆。玉簫無復理霓裳,金蟬墜、鸞鏡掩休妝。憶昔在昭陽,舞衣紅綬帶、繡鴛鴦。至今猶惹御爐香,魂夢斷、愁聽漏更長。
天寶十一載初春,我踉蹌走出大理寺獄,剎那而來的光線刺得我許久無法睜目。卻有一件氅衣從身後靜靜披過來。
“回去了。”是趙齡。還是那一駕青帷車,與那年離開太子府前往詹事府時一樣。我卻遲疑,不知道他所說的回去,究竟是去往何處。那氅衣漸有了溫度,低頭看見自己裙衫已汙糟不辨本色,想必這形容也是一般不堪:一身黯淡破舊的裙衫,首如飛蓬,枯瘦形如鬼魅。
趙齡並未與我同車,只是勒馬在前。回到詹事府,有僕婦過來為我盥沐梳洗。
沉入水中的剎那,每一寸肌膚恍惚徐徐復活,隨之復活的,還有那顆原本以為死去、以為不再有溫度的心。
銅鏡裡一副容顏瘦損蒼白,輕輕抹上胭脂,呵化翠鈿之後的薄膠,在眉心、頰畔貼了。再綰成墮倭髻,那一頭亂髮經溫水櫛沐,又恢復起些微光澤。
收拾停當後,僕婦囑咐道:“大人叫姑娘這就過去。”
這庭院還是往昔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映在眼裡卻是另一副模樣。
“近前一些。”趙齡道。我膝行了幾寸遠,茫然跪了。
“倘若要你選擇,是重新回到雲韶院,還是入道,還是返回家鄉?”趙齡微笑問道。
我驚詫,這三種選擇都超出了我的想象,脫口問道:“大人不留青奴了麼?”
“哦,宛音。”他含笑拂去我所有的疑惑與惶然,“如果你想回雲韶院,將來也可以做個琵琶教習。如果你入道,我聽說萬安公主從前與你有過數面之緣,如今她在金仙觀修道,你不妨將那裡當作棲身之所。倘若……不想留在長安,我這便安排你回餘杭,希望你在那裡有一處歸宿,過去的種種皆可隨風了。”
“大人!”我忽作悲聲,“奴婢錯了……”
“你並沒有錯。你本是太子所賜的璧玉。”他含笑,語氣沒有絲毫戲謔,只是鄭重,“是我將這璧玉投向泥沼……”
繼而溫聲道,“你該做的都已做了。以你之力,這也是所能做到的極限。”停了停又低聲說:“那日鳳迦異與阮白的確去了薦福寺。只是回來時這兩人都換了模樣,鳳迦異不是鳳迦異,阮白不是阮白。郎將們發現時他們紛紛刎頸殉主。再要出城去追,千山萬水之中已如大海撈針。”
“自打去年南詔擊敗鮮于仲通所領的軍隊之後,吐蕃就宰相倚祥葉樂攜金冠錦袍、金寶帶和駝馬等物慰問南詔,與之約為兄弟之國。今年正月一日,吐蕃又在鄧川冊封南詔為贊普鍾南國大詔,授閣羅鳳為贊普鍾,意為贊普之弟,亦號東帝,頒給金印。南詔朝中大小官吏均獲吐蕃封賞。南詔與吐蕃還約誓山河,永固維城,並改元贊普鍾元年。鳳迦異也遙領了吐蕃所授的大瑟瑟告身都知兵馬大將。想來眼下他也已經回到南詔罷。”趙齡嘆道,“如今朝中雖然依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