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並不說明它們不在那裡,於是用左胳膊拉了拉旅行背袋,又裹在斗篷裡錯縮著睡著了。至少現在已經擺脫了戰爭。身上確實少了點什麼東西,但畢竟還活在人世。
天剛剛放亮他就起來了。天空晴朗,就連最後幾顆星星也顯得那麼玲瓏剔透。乘著好天氣進入里斯本,至於在那裡住下來還是繼續趕路,以後再看。他把手伸進旅行背袋,拿出在阿連特茹的路上一直沒有穿的破皮靴,要是一路上都穿著的話就更破了。他設法讓右手更靈巧一些,再讓左胳膊的殘餘部分儘量學著幫忙,終於把靴子穿到腳上了,否則兩隻腳就會受起水泡和裂口子之苦,其實他早在其平民生活中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在軍旅時期也是如此,艱苦的時候連皮革做的晚餐都吃不上,更不要說穿皮靴子。沒有比土兵的生活更苦的了。
到達碼頭的時候,太陽快落山了。已經開始落潮,船老大高聲喊叫說,潮頭正好,馬上升船,不然就晚了,去里斯本的快上船;“七個太陽”巴爾塔薩爾跑上搭板,旅行背袋中的鐵製假肢叮叮作響,一個愛開玩笑的人說,這個缺胳膊的把馬掌放在袋子裡揹著,大概是為了節省吧;巴爾塔薩爾瞥了他一眼,用右手取出假手;現在該看清楚了,此人不是好欺侮的,那樣子是裝出來的。開玩笑的人趕緊轉過臉去,暗暗請求聖徒克里斯托旺保佑,千萬別在路上出什麼事,從那裡到里斯本再沒有開口。一個女人莽莽撞撞走過去,和丈夫一起坐在了“七個太陽”旁邊,開啟食品袋子要吃飯,請他一起吃;由於她非讓土兵吃不可,並一再堅持,他才同意了。巴爾塔薩爾不喜歡當著別人的面吃飯,因為他只有右手,像正常人用左手一樣,麵包會從手中滑下去,麵包的配餐食物也往下掉,但那女人巧妙地把配餐食品放在一大片面包上,這樣他便可以輪換用各個手指使用從旅行背袋中取出的小刀,不著急不著慌地吃起來,並且吃得相當不錯。論年齡那女人足可以當他的母親,那男人足可以當他的父親,所以這絕不是什麼在特茹河河面上的調情,那男人也不是在為他們掩飾什麼男女間的眉來眼去。僅僅是一點兒博愛之心,是對從戰場歸來的殘廢人的憐憫。
船老大升起三角帆,風助潮勢,推動木船前進。槳手們睡足了覺,喝夠了酒,精力充沛,不慌不忙地划著槳。繞過地角之後,趕上了退潮海流,船輕快得像奔向天堂一樣。太陽的餘輝照得海面金光閃閃,兩對海豚輪流在船前穿過,弓起油光閃亮的脊背,彷彿以為離天不遠,想游到天上去。里斯本就在遠方的對岸,好像浮在水面上,向城垣外面彌散開來。高處是城堡和教堂的塔尖,俯瞰著模糊的低矮房屋,建築物三角形的側面隱約可見。船老大開口了,說昨天發生的事很有趣,你們誰想聽聽,大家都說願意聽,這畢竟是消磨時間的方法,因為航途不算短。事情是這樣的,船老大說,一隻英國艦隊來到那邊,就是桑托斯海灘對面,運來的隊伍要到卡塔盧尼亞跟在那裡等著的另一方的隊伍打仗,但同時還來了一艘運送一些慣犯夫婦的船,要把他們流放到巴巴達斯島上去;船上還有50來個生活悲慘的女人,她們想到島上去改換門庭;那種地方既有良家女子也有風流蕩婦;但船長那鬼東西想,讓她們在里斯本生活豈不更好,於是下令把那些誘人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