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窗前的那些樹,他們鬱鬱蔥蔥,一些事洋槐,另一些也是洋槐。等到暮春時節,這些樹就會綻放潔白芬芳的花串,一嘟嚕一嘟嚕,像是無數羽白色的鴿子。有時候複習得累了,我會抬起頭來,那些蔥蘢的綠色就在窗下,放眼望去,隱隱可以看大搜遠處市郊的山脈。
遠山是紫色的,在黃昏時分,漫天淡霞的時候。而天空會是奇異的冰藍色,將雲翳都變得瑰燦絢爛,美得令人出神。通常這個時候我也餓了,揹著書包下樓去食堂。一路上經過操場,永遠有很多人在踢球。春天是這個城市最好的季節,春天也是這座校園最有離愁別緒的傷感季節,林蔭道上不斷有人成群結隊高歌而過,他們是大四的畢業生,要去西門外的館子吃散夥飯。
晚上五食堂有紫心紅薯,食堂的菜永遠是那樣粗枝大葉,紅薯葉不是用蒸飯機一蒸,倒在很大的不鏽鋼盤子裡賣。我買了一個配粥吃,掰開一半,看到他的紫心又細膩的紋路,比心裡美蘿蔔要漂亮得多。我咬了一口,才想起以前可愛挺喜歡吃這個,香秀每隔幾天總是要為他預備。我一直覺得奇怪,她為什麼放這狗糧不吃,愛吃紅薯。我一直不喜歡那條狗,它也並不喜歡我。可是有一次她救了我的命,就在我割開靜脈的那次。如果不是他叫起來,也許我已經死了
可愛是怎麼死的,我都沒有問過管家。
晚上的時候自習室的人比白天更多,窗外的樹生了一種很小的飛蟲,從窗子裡飛進來,落在書上。白幟燈照著她小小的透明翅膀,隱約帶著青色。翻頁的時候如果不留意,它就會夾在了書頁裡,成了小小的袖珍標本。我總是吹口氣,將它吹走,然後用筆繼續划著重點的橫線。
遠處的寢室樓上又有歌聲傳來,是那些瘋狂的大四學生。他們就要離開這裡了,所以總是又哭又笑又唱又鬧。我覺得我的心已經硬的像石頭一樣,百毒不侵。我離開的時候,一定不會有任何感觸吧,因為我現在都已經想要走了。
四月的時候,我又考了一次雅思,這次成績比上次好很多。悅瑩說:“童雪。你簡直要瘋了你,考這麼高的分數幹嗎?”
悅瑩最近的煩惱比我多,她爸爸反對她和趙高興交往,理由是趙高興是體育生,而且對商業完全沒興趣,最重要的是,他要求將來趙高興做上門女婿。
“我那暴發戶的爹,簡直是舊社會封建思想作孽。我氣得叫他去生個私生子,他氣得大罵我不孝。”
“那你打算怎麼辦?”
“跟他鬥到底。”悅瑩憤然,“我諒他也生不出來私生子了,就算現在生也來不久了,他總有一天會服輸,乖乖同意我和高興的事。”
悅瑩和她那暴發戶的爹鬥得很厲害,她爹把她所有的信用卡全停了,連她本來是掛在她爹的全球通賬戶下的手機號,現在也停了。
悅瑩立馬跑去買了個新號,然後簡訊通知朋友們換號了。她一邊發簡訊一邊恨恨地對我說:“我就不告訴我爹,看他找得著我嗎。”
我知道勸她是沒有用的,所以我只是很傷感:“你還可以和他慪氣,多幸運。我想和爸爸慪氣也是不可能的了。”
悅瑩怔了一下,然後說:“別這樣了,咱們快點想個招掙錢去吧。”她比我更傷感,“我就快沒生活費了。”
真的要找兼職機會還是很多,我們學校是金字招牌,在網上那些家教資訊,只要註上校名基本上可以手到擒來。唯一更強大的競爭對手是師大,悅瑩恨恨:“誰讓他們學的就是教書育人,我們學的全是配劑啊分子啊——”
我對做家教有種恐懼感,所以我從來不找家教這類兼職,我只留意其他的。
我和悅瑩找著份展會的臨時兼職,工作很簡單也不需要任何技巧,就是把資料不斷地補充到展臺。我們在庫房和展臺之間跑來跑去,還得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