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還有另一位學長。」習齊聽著他的語氣,唇色發白地抬起頭來:「不是的,瑜哥,他們只是劇組的人而已,我跟他們都不熟,也很少見面……」肖瑜忽然笑了一下,他在平底鍋裡重新倒了油,把切好的黃瓜一把把扔上去,
「別擔心,我答應的事情不會改變,我說過讓你演這出戏,就會讓你演到底。小齊,你還是一點也沒變,」肖瑜翻炒著平底鍋,語氣依舊淡淡的:
「一但動搖到你的利益,一但害怕失去什麼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開始說謊,不管物件是誰,不管是什麼事。」
習齊沒有回話,肖瑜把做好的黃瓜炒蛋放進有小花鑲邊的盤子裡,又在旁邊的飯鍋裡盛了兩碗剩飯,在瓦斯爐的鍋子上舀了蛋花湯。教室門口有人探頭進來,好像是管理員,詢問需不需要關門之類的,肖瑜笑容可鞠地打了聲招呼,那人就離開了。
「演給我看吧,小齊。」肖瑜把盤子推到習齊面前,託著下巴看著他。
「咦?」
「演給我看,那出戏。我想看你演戲,小齊。」肖瑜的手跨過流理臺,捏住了習齊的下顎,又慢慢地滑上他的頰,感受他的顫抖:
「仔細想想,我和桓還沒有正式看過你演戲呢!我是指在舞臺上、有劇本的那種戲。來,一小段也好,讓瑜哥看看,那個讓我的習齊心神不寧的世界,到底生得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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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還沒有……」
「就演那段好了,你第一次被人上的那段。那個叫Ivy的男孩子,不是向神求救了嗎?我記得沒錯吧?」
肖瑜的記憶力很好,觀察力也很敏銳,這點習齊從小就知道了。肖瑜說的是全劇最□□的一段,Tim無法抑止撕毀、剪開Ivy的衝動,日夜陷在親手毀滅情人的掙扎中,他狂吼、翻滾,在舞臺上嘶叫著,像只受傷野獸般痛苦。
無計可施的Ivy於是向上帝禱告。上帝是被人丟棄在垃圾場的一臺唱盤式留聲機,聲音老朽、延宕,有時講話還會跳針。Ivy卻像是找到了黑暗中的一線曙光,拚了命地抱著它,向它祈求。而留聲機最後找出了答案:唯有剪刀與蘑菇不斷地接觸、不斷地□□,去探索彼此,直到觸碰彼此體內最深的禁地,雙方才有可能得救。
但是這對Ivy而言太過危險,他喜歡Tim,卻對Tim的剪刀充滿著恐懼。Ivy從害怕、抗拒、掙扎、尖叫,到對Tim的包容、接受、忍耐和體諒,這是全劇中Ivy臺詞最多的一段,也是完全展現Ivy這個角色內心世界的一段。至今女王還沒有讓他演過。
看著肖瑜不容違抗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竟讓習齊又想起了罐子。
『小的時候,媽媽帶我去看醫生。我總不明白為什麼要看醫生。那是白得像聖誕節的雪一般的病房,而穿著像天使一般雪白的醫生,就站在我的面前,對我笑著。他笑得是這麼的溫柔,彷佛我只要伸出手,媽媽就不會再哭,我就可以得救。』
習齊朝肖瑜的方向伸出了手。但在他眼前的,彷佛已不是肖瑜,而是凝立不動、好像剛死過一次般的罐子。那個生日的夜裡,乍失情人的罐子學長,出現在女王面前,出現在劇組所有人面前,而現在,又再一次出現在習齊眼前。
為什麼?習齊忽然疑惑起來,為什麼,Tim會如此痛苦呢?
Tim這個角色的設定是,無論看見什麼,都會想用剪刀剪壞的人。因此用剪刀剪開事物這件事,對Tim而言,應當是愉悅的、理所當然的,就如同Ivy認為蘑菇是這世界真正的面貌。對Tim而言,把那樣東西剪開,就是他理解事物的方式。
想要更加地理解Ivy、更深地去愛Ivy,所以把他剪開、剪碎。這是再自然不過的想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