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力者,當為精通西學者,之前見楊銳之書,文華不彰,語句淺白,但論述卻極為嚴謹,深悉西學之精華。本想透過商務印書館介紹和楊銳一敘,但等到相托的時候,卻說此人早已經赴歐洲去了,再到今年滬上血案之後,又有傳聞說這楊銳便是復興會的竟成先生。嚴復本是不信,但剛才相問,楊銳坦然承認,心中不由的很是惋惜。在他看來,楊銳和孫汶完全不一樣,孫汶只是知西學而不精西學,更無自己之獨立思想,而楊銳,已經是能著書立說的了,如此人才去追尋革命之道,實在可惜。
楊銳不明白嚴復所想,更因為自己不是來拉他革命的,只道,“國家如此,不振起當有滅國之禍,為救國救民,只能取革命之道。”
“竟成可是要與那孫汶一般要取共和之道?”都是喊革命的,嚴復不由的想起了孫汶的共和。
“共和雖是趨勢,但現在之中國是萬萬不能共和的。”
“哦。那不共和,當屬立憲,試問竟成要奉誰為帝?”嚴復再問,他覺得要是楊銳想稱帝,那一定是最好笑的事情。
“革命之後,中國不再有皇帝!”楊銳道。
“既不共和、也不稱帝,那這國體到底為何?”嚴復有些好奇了,環世界諸國,不是**之國,就是立憲之國,要不就是共和之國,前兩者都有皇帝。現在楊銳說不再有皇帝,那**、立憲都不成,又說不共和,那這國家實在是奇特。
楊銳聞言微笑,思慮間覺得有些事情不能說,只好道,“之所以說不共和,是因為國家不會如美國法國那般共和。特別是中國民智未開,選舉之制度萬難實行。但這國體,還是仿共和而制,算是初級之共和吧。”
楊銳這樣的解釋嚴復點點頭認同,不過,他卻並不贊同,“現朝廷已派五大臣出洋考察憲政,中國若是立憲。當比革命為好。一旦革命,不但生靈塗地,更會讓洋人藉口牟取私利。到時候國家分崩離析,絕不是百姓之福。”
“貿然起兵,結果確會如此,但滿清氣數已盡,立憲只不過是他們想苟延殘喘的伎倆罷了。幾道先生真的以為朝廷是想立憲以救國?或是認為那些親王權貴會把權利交給國會?”嚴復所說早在預料之內。楊銳不好全力反駁,只好此般詰問。
“立憲是天下之共識,朝廷不可逆天下而行。更別說此前日俄之戰。更是明證立憲勝於**,今俄國確定要召開國會,中國若是落後。當有前車之鑑。”和一般計程車紳不同,嚴復倒是深信中國必定是立憲的,並且還是真的立憲。
立憲之爭,多說無益。楊銳此處略過此處。道,“立憲之事未定,還待五大臣返回時看滿清如何決策。不過這都是明年的事情,此次前來,是要向幾道先生請教的。即不管革命還是立憲,之前的那一套三綱五常都會一掃而逝,那中國之文明,該如何建立?”
楊銳的問題其實也是嚴復之所想。他沉聲道:“中國之弊,確實在於綱常。若是要革新。當擯棄舊物,以自由為體,以民主為用,鼓民力、開民智、修民德,數十年之後,當有小成。其實國家立憲也好,共和也罷,都應當以教育為本。”
民力、民智、民德似乎並不比孫汶的民族、民權、民生差到哪裡去。更有“自由為體,民主為用”之新穎之說,其實楊銳對嚴復早前的著作沒有研究,這些其實他在十年前發表在直報上的觀點。楊銳思索片刻,再問道,“請問先生,這民德該如何修,或者說要修什麼德?”
見楊銳不究其餘,只聞民德,嚴復心下讚許,道:“中國民德之薄,當數恤私、作偽、無恥三者,而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禮崩樂壞,恰是因為三綱五常。那些口口聲聲說‘綱常名教、仁義道德’者,只會升官保官、貪汙受賄。若要祛除卑劣。修民德除了要去舊,更要療貧,倉廩實而之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百姓不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