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看了看,坦然承認,茉莉花是她們擺放的。她們也承認,曾經是林惠的戰友。她們肯承認那些,是因為莫莉自報了身份,而她們也從莫莉的眉眼間依稀看到了昔日戰友的身影。
寒暄幾句後,莫莉看出,意外的相遇沒有給她們帶來驚喜,相反是尷尬與沉默。她們甚至不太情願說出姓名住址。每句話都顯得小心翼翼,沒有人願意再提到當年的戰爭。
莫莉有些感動。三個女人居住在不同的城市,卻能每年都從千里之外相約而來,僅僅是為了一個死去的戰友。她們總在清明節過後幾天才來,所以莫莉一直不知道此事。
交流很費勁,需要回避太多的東西。若有人以為戰爭帶來的創痛會隨著傷口的癒合與時間的流逝而消退,那是因為沒有受過致命的傷害。
莫莉沒有再追問,只是注意聽她們說。
從她們吞吞吐吐的言談中,莫莉知道了一件事。是一個人無意中說起的,她還以為莫莉也知道。
林惠的屍身並沒有找到。別人的墳墓裡埋著骨灰,而她的墳墓是空的,裡面什麼也沒有。
莫莉大為震驚。多年以來,她一直以為此處就是林惠靈魂的居所,卻沒想到,林惠一直是孤鬼遊魂,不知在何處漂泊。又恍惚覺得墓碑相片上林惠向南方張望,似乎是一種乞求,也是一種暗示。
她想知道更多,但那三個女人卻表示她們也不知詳情。
她們邊走邊談,很快就到了陵園門口。
那三個女人說聲再見,低著頭快步離開,似乎急於擺脫莫莉。那撐開的傘不是擋雨,而是遮著她們的臉。她們擠上路邊一輛等待的三輪車,三輪車屁股噴著黑煙,發出震耳的轟鳴聲搖搖晃晃消失在雨霧中,留下莫莉一人茫然四顧。
莫莉找到陵園管理處的小屋,守陵人不在,只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靠在門口啃一塊餅乾,鼻涕流到餅乾上,又吃進嘴裡。莫莉覺得有些噁心,轉身要走,守陵人回來了,問莫莉有什麼事,眼睛不時瞟一眼莫莉手中裝水果的網兜。
莫莉忽然瞥見小屋的角落堆滿各種各樣的餅乾罐頭水果,頓時明白她每年祭品的歸宿。她將網兜放在門邊,轉身離開了。 。。
五 往事的回流
五
從烈士陵園回到G城,單位同事告訴莫莉,休養所的軍官在找她。以為是催交小樓鑰匙,回了電話,卻是請她繼續保留。
只是一個小插曲。有兩個原先住大樓的離休軍官同時看上這棟小樓,這就給管理處出了難題,因為無論哪個都有資格,無論哪個也得罪不起。最好的辦法,就是謊稱莫莉佔著小樓拒不交出,讓他們自己來找莫莉要鑰匙。那兩人都曾經是莫政委的部下,估計拉不下臉面來找麻煩。如果他們不找莫莉,就可以拖到另一位已患重病的老將軍去世,將另一棟小樓交還回來再說。在此期間,莫莉可以到小樓居住。
莫莉並不想到小樓居住。那裡有太多她一直不願回想的往事。
但如今,林惠的眼睛在注視著她,有了另一層深意,她迴避不了,也無法阻擋往事的回流。
再去依然是黃昏,莫莉像一個不速之客,推開那扇虛掩的門需要有足夠的勇氣。
推開門,她愣了一下。
原以為房間裡已經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痕跡,沒想到一切如故,彷彿昨天剛離開。
隨手摸去,電燈拉線開關也還在原處。輕輕一拉,幽暗的房間立即籠罩在昏黃的光影裡。
兩張小木床隔窗相對,床鋪收拾得很整齊。軍用棉被疊成方塊狀,有稜有角,是父親按照軍營作風的規定要求的。窗臺下,兩張小木床之間擺放著一張書桌,上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桌上依然有一盞煤油燈,只是裡面沒有裝煤油。以前經常停電,煤油燈是家庭必備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