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初傳時,很多人根本就拒絕相信。雖最終那柳荷衣一介青樓賤妓,並不曾受到什麼懲處,但彈劾案低調處理,不了了之,受益最大的絕對是平息了各派紛爭的朝廷而不是區區“醉花叢”那一處青樓妓寨,並不能因此就將明王爺與柳荷衣掛起鉤來。
但一切不信都抵不過明王爺頻繁出入“醉花叢”的事實,讓無數覬覦柳荷衣美色的登徒子切齒暗恨,不能在明王爺的羽翼下用些下流手段唐突佳人。當今天子對明王的倚重信賴,令京城之中無人膽敢輕易開罪這個異類王爺。
在端平五年的“重陽花會”出現明王的身影時,偶像崩潰的震撼是那年花會最震動人心的事件之一。只因在此之前,有不動明王雅號的明王千歲慕鈞城從未涉足過京師這最負盛名的風月聚會。可以說,當年花會上,明王所受矚目的程度,絕對不低於花魁柳荷衣!
今日,上屆花魁蹤影不見,在甚囂塵上的謠言之中,明王爺眾所矚目的風光較往年有增無減。他老人家倒不在意,旁若無人地放懷縱飲,卻讓坐在他身邊的睿王爺十分尷尬:他是不介意被美女多看幾眼的,但被所有的人當把戲看,他還真不敬謝不敏。
“五哥,你——醉了嗎?”睿王爺訕訕地笑。
不動明王諸般冠絕他人的長處之中,似乎並沒有“酒量”這一項,所以他一向藏拙,絕少飲酒。以他素來穩重的行事性情,更不會讓酒精控制自己到失態的地步。睿王爺與他兄弟二十多年,也只見過他微醺的模樣,並不清楚他真正醉起來會是何種表現。
他目前的樣子縱然已經是前所未見,睿王爺還是不敢以肯定的語氣百分百地判定不動明王真的已經醉了。
“還要有這麼多的酒,才能讓我爛醉如泥,人事不知。”明王爺的回答冷靜平淡,讓睿王爺好生失望之餘倒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不過明王爺接下來的話讓睿王爺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醉過方知酒濃,我只恨時至今日,仍不能放懷一醉。”不會吧,柳荷衣對五哥真的那麼重要,讓不動如山的不動明王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借酒買醉,以銷情愁?
“所以你比我幸運。廣城,若沒有皇兄在,看過'化蝶',你會怎樣?” “嘿嘿!”睿王爺依然一臉訕訕的笑,“五哥,小弟陪你共醉,這樣夠意思了吧?”他揚揚手中從明王手上奪過的酒杯。明王身後的僕從立即精乖地為他滿滿斟上一杯佳釀。睿王爺舉杯與明王輕輕一碰,仰首一飲而盡。
辛辣酒氣順著咽喉肆虐而下,匯聚了奔湧的丹田氣,讓睿王爺一陣驚心的眩暈,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好酒!”記憶中五哥一向不喝烈酒,所以他豪邁地滿飲一杯,哪知險些出醜。
明王緩緩舉杯淺嘗:“這酒是荷衣半月前送到我府上的。她說,這酒的名字,叫做'追夢'。” “追夢?”睿王爺將酒意上湧的頭轉向一曲方歇的舞場,遺憾著因關注兄弟而忽略的妙舞,一邊期待這下面的節目,一邊順口道,“好古怪的酒名,這柳荷衣倒喜歡搞怪。”絲竹之聲復起,下一曲接踵而至,自有人在場邊大聲向眾人介紹:“這一曲,是'醉花叢'君如夢姑娘獻上的'追夢'——”
第一次,他看她的眼裡沒有了一絲情慾。
這樣無情無慾無喜無怒的眼眸裡有一種魔咒般的壓力,讓她窒息著在自己發覺之前已經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答案?他那令人不能呼吸的無形羅網倏忽間裂開一道縫隙,讓她吸了口氣以免暈倒當場的命運。
“沒想過。” “沒想過?”再次重複她的話語,再次給了她呼一口氣的空間,卻在她準備再度吸取新鮮空氣時收緊了看不見的控制線,“那現在想。恨,還是不恨?”胸口憋悶得隱隱作痛,心神卻在他控制之下,被催眠似的搖頭:“不。”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