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眼裡終於有了一絲溫柔。
直到此時此刻,泰山壓頂般的壓力才真正有所放鬆,讓她大夢初醒般恢復神智,後頸一道冷汗悄然無聲地滑下腰背。
這男人,好可怕!
幸虧她是真的沒有怨恨過當今聖上致使自己“家門不幸,淪落風塵”,否則只怕在她自己發覺之前,已經在被催眠般的狀態下點頭說出一個“恨”字。
對於至高無上的皇權,僅僅“心存怨望”這四個字,就足以形成抄家滅族的罪狀。那種恐怖,絕非“嚴苛”二字可以形容。拜她愛看書而這個時空的印刷出版業實在有欠發達之賜,她在翻遍了屈指可數的幾篇湊合著可以當小說看的筆記、傳奇、話本之後,實在是閒極無聊了,還翻過幾本史書,依稀記得前朝就有這種事例。
想想前朝因為這四個字獲罪的還不是像她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小叛黨餘孽、風塵妓女,而是堂堂國家重臣,她的心都一直抖個不停。
如果她在茫然之間點了頭,天知道又將造下多大的罪孽!
捏著她下巴的手指鬆開,改為輕薄地描繪她的唇形,溫柔撫慰著象是在安撫她受到的驚嚇:“荷衣,為什麼呢?”什麼為什麼?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她為什麼沒有怨恨。
為什麼她要怨恨他?別人或許還有怨恨的理由,但她又憑什麼怨恨他?說起來沒有當年那不幸的事件,她也不會有重生的機會。七拐八彎一點點算,她是不是還應該感激他無意中的“救命”之恩?
只可惜真實的理由實在不能宣之以口,她還不想被當成妖怪活活燒死,但她也不可能用沉默打發面前的的男人,左右為難之下慌不擇言:“怨恨有用嗎?”他愣了一下。
“沒有用。”她自問自答,“怨恨並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除了讓自己的日子更加不好過。我為什麼要有那麼無聊的情緒?”這絕對是她的真心話兼老實話,真心老實得他臉色微微有點發青。
“你還真實際。”他輕輕柔柔地評論。
即使比不上對他相知甚深的手足兄弟,堂堂皇朝第一名妓也沒有遲鈍到把這溫柔的話語當成讚美。
她的回答顯然沒有讓他滿意。
錯不在她,真的。如果不是他令她緊張得失神失措,她應該會找到一個虛偽肉麻得讓他聽到吐的答案來討君上歡心的。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應該是這兩句沒錯吧?打個雷劈死你或者給點雨水滋潤滋潤你,都是老天爺的恩典,你都是應該承老天爺的情的。“皇上對柳家的任何處置,都是依照皇朝律法而行,罪女雖然無知,卻也曉得皇上對柳家只有寬貸,並無嚴苛,承蒙聖恩,柳家上下,只能感懷陛下之寬仁,豈敢妄生怨念。”這也算是對事實的陳述,並沒有什麼太過誇大不實的地方。只是另一個時空的靈魂對這一個世界的法理實在不能發自內心地表示由衷的贊同,陳述得比較像念講話稿,缺乏必要的應有的卑微與惶恐,何況這種程式化的答案估計一國之君已經聽到膩了,可以想見,不是很容易就能過關的。
“朕沒有問柳家如何,只問你,柳荷衣。”男人重新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漸漸低垂的眼,直視那重新開始漸漸幽深的眼眸。
“說、實、話。”她什麼時候說假話了?他難道不知道在他那種威勢之下,渺小如她,是連自主的神智都要喪失的嗎?
“我——我更沒有什麼可怨可恨的。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緣分天註定,我知道,我已經很幸運了。”想想這奇異的生命,即使在他那令人無法呼吸的重壓下,她也忍不住輕輕綻開一抹笑容。
說實話就說實話吧:“我——”無邊黑洞般幽深的眼裡驟然閃亮的光芒即刻吞沒了她本已經不由自主的神智,火熱的擁抱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