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二十六七模樣,儀容俊雅,見了歡郎,只從容不迫行下禮去。歡郎聽了令吏言語,曉得此人叫朱潤,手中廣有錢財,又與泉州知縣相厚,便也不肯怠慢了他,寒喧已畢,兩個便往廳裡坐了。
這廂朱潤咋見歡郎便一愣,不想他是此地知縣,面上自絲毫不露,說了一回,便辭去了。
歡郎聽了朱潤言語,早便有了主意,當下只叫過周令吏,問他如何。那周令吏方得了朱潤好處,自說此事對民生有利,大人該當應承。
歡郎沉吟片時,不免露出些鬆動的模樣來,周令吏大喜,自報與朱潤不題。
歡郎轉回後衙,正遇著家書過來,便吩附小廝將特產收羅一二,與回信一道附去,小廝方要轉身,又交歡郎叫住,交他把特產多備一份。
小廝快腿跑將出去,不到半日採辦明白,裝車時,恰交陳氏撞著,只問什麼物事,小廝從實說了,陳氏方要轉身,又見兩個包裹一式一樣,免不了盤詰小廝。
小廝哪敢實說,只將言語支吾,陳氏還有甚麼不知道的?一言不發尋著歡郎,劈頭便道:“官人你這是甚麼意思?!”
歡郎哪知她甚麼事體,聽她口氣,心中不耐,問也不問便道:“近日天熱,娘子不如多喝些金銀花降降火。”
他言語間漫不經心,只把眼兒盯在卷宗上,陳氏一發氣惱,掐了掌心,半晌方強壓了怒氣道:“怎不見你想著我爹孃,他們是你何人?要你這般盡心!”
歡郎方知端的,把兩太陽一揉,只道:“但凡年節,岳父母那裡我何時缺過?”
陳氏把他看了半日,方道:“你是不曾缺過,但也不過隨手委予他人,何時放在心頭?”
見歡郎不欲多說,轉身便走,愈覺一團熱油滾在心上,哪還管得住嘴兒?當即便扯了他衣袖道:“她就是進了門,也不過是許家一個妾!她那爹孃卻算哪門子親戚?不過是兩個賤民罷了……”
方說到這,早交歡郎把衣袖一扯,掙出手來,顧自吩咐小廝收拾書房,往前邊去了。
陳氏呆呆立在當地,只把眼淚兒滾下來,回房猶覺兩太陽金星直爆,只將物事擲在地下。
半晌大丫頭桃英進來把地下收拾了,想一想,只勸道:“男人家氣性大,娘子還需順著他些,等時日久了,姑爺自會識得娘子的好處。”
見陳氏雖不言語,面色卻略見和緩,就曉得她聽在耳中,又說一時方慢慢去了。
再說黃監生自那日見了小娥後,神魂顛倒,幾次來尋劉海石,想見小娥一面,不得機會。
他本是漁色的人,哪肯罷休,想了一想,走回屋裡,把妻子吳氏叫至跟前,說親戚久不來往,都生疏了,只交她去劉家走動。
吳氏嫁他不上兩年,也是個識風情的,如何不曉得丈夫心思,肚裡呸了一聲,隨口答應下來,黃監生大喜,是夜對吳氏百般奉承。
第二日曉得劉海石往福州應試,喜不自禁,連催吳氏速去。吳氏便備了禮上門,小娥接著,兩個在廳裡坐了。
吳氏坐下將小娥細細打量,見她果然生得好,想起丈夫囑咐,只極力邀她過門,小娥見她殷勤,又是親眷,推託不過,只得應了。
黃監生喜得手舞足蹈,待小娥來時,只在邊壁窺看,這番又比上回匆匆一瞥不同,飽看了一陣,愈覺筋酥骨軟,恨不能即刻貼身偎體,做了那一星半點的事。
當下再耐不得,只低低一咳,吳氏就託了詞兒,走將開去。
不料小娥聽到間壁男子咳嗽時,已心生疑竇,見了吳氏光景,愈從心底疑上來,吳氏前腳出門,後腳便隨出來,黃監生匆匆蹔入屋裡,只嗅了點幽香在肚裡,連衣角也不曾沾得。
晚上不免報怨老婆,吳氏老大不耐,只道:“莫不是你自家猴急,調聲做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