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部連夜給曹南宗準備了發言稿,和年會那次一樣,得體,嚴肅,公正得不帶一絲個人感情,大意是暮雲集團保留追究造謠相關人士的責任,至於曹總本人的個人隱私,無可奉告。搭配的服裝也是中規中矩的三件套。
這當然是份挑不出錯的發言稿,但卻不是曹南宗想要的,這是公司的態度,不是他的態度。
看過稿子後,曹南宗不動聲色,問公關部的趙部長,他解職的事為什麼沒有按原計劃公佈。
趙部長額頭冒汗,小心翼翼地觀察曹南宗的臉色,說這是夫人的意思。
曹南宗好像笑了,趙部長不太確定,那笑浮光掠影般,很容易看走眼。
做下屬的,向來習慣揣測領導心思,但曹南宗平日總是笑模樣,待下屬溫和剋制,並不是陰晴不定,霸道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那類總裁,趙部長一直本本分分,在他手下做得相當如魚得水。可今天的曹南宗,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一樣的笑眼,看著卻叫人難窺真意,彷彿燻著一層霧。
曹南宗沒有為難他,揮揮手讓趙部長走了,轉頭叫來小柯,讓他去星棠公館取點東西。小柯受寵若驚,以前可只有喬秘書能進出星棠公館,沒想到自己也能有今日,立刻飛奔而去。
記者會的會場是現成的,用的是原來年會舉行的暮雲酒店高層,聞訊趕來的記者們濟濟一堂,圍坐在臺下,窸窸窣窣地交流套取彼此的情報。
臺上乾乾淨淨,幾乎沒有什麼裝飾,簡單到極致,幾個工作人員搬上來一架金色的屏風,屏風上繪的不是常見的花鳥,是飛天的女神像,姿態舒展流麗,栩栩如生,女神手託明月,大放光明。
“這是哪路神仙?”有記者悄聲問。
大部分人也是一樣的迷茫,只有一位年紀稍長的omega記者探身打量了一番,說這可能是邊境信仰的女神,藍薩爾。
藍薩爾神通廣大,可孕育天地,也能毀天滅地,她是性力的女神,創造的母神,狂暴的戰神,三位一體。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心下都有些奇怪,又莫名生出忐忑,這和他們以往參加的招待會太不一樣,大家一腦袋的豪門官司,好像被那神像鎮住,有些不合時宜了。
金屏風忽然從中拉開,一個修長的人影從中飄了出來,臺下頓時一片譁然。
那是曹南宗,卻又不是記者們熟悉的那個貴公子曹南宗,他烏髮半挽半垂,髮髻上扎兩根孔雀羽,還是夏歸楚離開時送他的,一身夕照紅的長裙,每走一步,裙襬細細顫動,翻起金線折射的波光,毫不吝惜地在眾人眼中灑下驚豔的漣漪。
有眼尖的記者認出,這紅裙和屏風上的女神似乎是同樣款式,也像極了夏歸楚為“神像復甦”組圖設計的那條,只是稍加改動,讓裙身不再那麼容易走光,更方便行動。
曹南宗淡然掃視臺下眾人溢於言表的驚訝,視線逐漸轉向正在直播的鏡頭,那黑而深的機械,冷冰冰沒有生命,卻是他熟悉的夥伴,他看住它時不覺得不適、害怕,只覺心中一片柔軟。
因為夏歸楚總是這樣透過鏡頭看著他。
夏歸楚也的確在看他,透過那支直播的鏡頭,遠在深山密林的小村莊,夏歸楚看曹南宗赤足行走,無視眾人紛紛擾擾的目光和聲音,席地半跏坐,全然不像開什麼記者招待會,倒像是往日每逢聖壇法會或節日,上臺講經說法一般。
手指輕描螢幕上那人的曲線,夏歸楚心中感慨,這條裙子真是適合他,讓他美得那麼光明堂皇,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赤足所立的地方,便是他的國度。
夏歸楚想起那段二人以“好朋友”和“附加服務”為由廝混的日子,彼時他們誰也不說愛,彷彿那是一個禁詞,說了就再也混不下去了。某次熱汗淋漓的事後,曹南宗問他要那條紅裙,夏歸楚也沒